在于烨被关进黑狱之后,钟同辰就一直等在皇宫东侧的一扇门前,这扇门是禁卫军专用的出入口,巡逻出入、交接换班都往这里走,门外门里都有禁卫军站岗,任何禁卫军外,任何人不得随意出入。
宫墙很高,这扇门却显得有些不起眼,门上的朱漆已经褪成了暗红色,并没有因为大量修真者的到来而重新翻修,修真者不会从这扇门走,这条街上又没有什么店铺人家,老百姓也不会经过、不敢靠近,因此没有重漆的必要。
钟同辰蹲在门前发呆,脑子里有些乱,就连他自己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刚才找过来只是想让他爹钟福出面和于烨说一声,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反正不过是打了一架,双方都有人受伤,又都是轻伤,禁卫军都统的面子任谁都是要给点,按理说要解决这个问题应该是很容易的。
让他没想到的是,钟福直接就把这件事升级了,不仅没有把大事化小,反而将小事化大,把于烨扔进了地牢里,并且编了罪名发了海捕文书,要抓捕参与打架的那两个人。
这件事怎么会发展到这个地步呢?钟同辰记得自己已经把于烨的身份详细说了一番,父亲为什么还要这样做?就算不能成神仙,于烨也是要进入修真门派的人,把这样的人关进地牢真的没事吗?
看门的禁卫营士兵一直在偷眼观察着这位钟家的公子,见他皱着眉头像是便秘一样蹲在门外的样子,都觉得十分奇怪,钟家公子向来都以、脾气急躁、行事冲动闻名庆都,什么学会思考了?看他想得这么辛苦……不会是为情所困吧?难道是看上某位王公大臣的闺女了?名声不大好,被人嫌弃也不能算是什么奇怪的事,再换一个就成。就算真是痴情,让统领出面说一声不就完事了?
“痴情”的钟同辰就这样蹲到了钟福午休吃饭时间从门里走出来,这才揉着发麻的脚。站起身来,踉踉跄跄的跟上去。
钟福不算高大。也称不上英俊潇洒,身上有一股子阴冷狠厉的气势,当年他从大将军荀云的亲兵做起,一直升到禁卫军都统的位置,带兵打仗不行,但精明冷静、思路清晰,做事滴水不漏。脑子好使得根本不像钟同辰的亲爹。
父子二人并肩并走着,钟福像是没看到儿子走在身边一样,始终没有开口说话,钟福眼看都快要到家了。这才轻声说道:“父亲把那人关进地牢恐怕不妥,赤霞殿若是知道了这件事,恐怕是要怪罪的。”
钟福停下步子,转过头看着钟同辰,冷笑道:“那人名叫于烨。你连人家名字都不知道就去打,又哪会在乎他是哪个仙门的人?”
钟同辰臊得满脸通红,又不敢回嘴,低着等着父亲教训。
钟福出乎意料的没有再说这事,而是问道:“家里长工阿贵说你偷拿了我放在书房里的钱。那钱用去哪了?”
钟同辰眼睛看到了一旁:“我……我没……”
“还说没?老实交待,你是不是拿去赌钱了?”钟福突然皱眉喝道。
钟同辰吓得大惊失色,结结巴巴的说道:“那钱……钱用来和包老六他们喝花酒去了……”
包老六几个就是跟在他身边的那些老兵痞子。
钟福又是冷冷一笑:“家里根本没有个叫阿贵的长工,至于钱的事……除了你以外,家里还有谁敢随便拿?你拿钱的时候怎么就不想不到这一点呢?”
钟同辰瞠目结舌,不明白为什么话题突然转到了这边。
钟福叹了口气,继续往前走去,边走边说出了他问那句话的原因:“杂役和佣人经常接触到主子的私人物品和重大的秘密,久而久之,主子就会对这些佣人产生信任感,这是人之常情,你刚才没有问我为什么相信家里的长工,只是矢口否认,也是基于同样的原因,这个想法已经根深蒂固了。”
走到门外,他推开大门继续说道:“而赤霞殿的人不会在乎于烨这个杂役有没有去报到,就像你根本不知道家里有没有一个叫阿贵的长工一样,所以我不能让于烨去到赤霞殿搬弄是否,宁愿把这件事弄得复杂些,也好过将来有一天赤霞殿的人真的找上门来。”
钟同辰总算明白过来,重重的点了点头,露出了狰狞的表情:“那正好,我叫包老六去把他的手打断,出口恶气!”
钟福转过头来看着这个不成器的儿子,失望的摇了摇头,叹道:“就为了出口恶气?那我问你,把他的手打断了,之后呢?你打算怎么办?”
钟同辰哪里会想那么多,立即动脑筋想了一会说道:“过段时间把他杀了,或是关他一辈子!”
钟福又是一声冷笑:“关一辈子?你养他?还是拿国库里的银子养他?杀是一定要杀的,只是怎么个杀法要谨慎,我们都不清楚他的底细,不知道这个世界上有多少人挂记着他,如果关一辈子或是偷偷杀了,他家人活不见人死不见尸,必定要报官,官府不能不查,你们在街头斗殴闹出这么大动静来,几百几千人都看到了,必定会查到你头上来。
若他的身份寻常也就罢了,查到你头上官府也不敢怎么样,问题是他是要去南边的人,如果有看不惯你我的人把这件事捅到赤霞殿去,赤霞殿会不理不睬吗?就算没人捅,万一马掌门哪天突然想起来有这么个人,派人来寻,不一样会找到你头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