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那珠子一到她手中,莹光顿时消失,陈恕看得暗暗奇怪,不明白自己为什么和它有这种联系。想了一阵,毫无头绪,睡意渐浓,靠在石上沉沉睡去。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他被一阵箫声惊醒过来。抬头看那石头上时,女子已经不在。他循着箫声,向谷外走去。穿过一片树林,登上一道石坡。抬头望去,月光照映之下,那红衣女子正站在坡顶一边吹箫一边眺望着山下。只见她艳丽犹如鬼魅、清幽宛若天仙、孤寂好似谪人、高傲却同帝皇,诸般种种不同的气质,却是毫无违和感的集中在她一人之身上。
陈恕不禁瞧得微微发呆,饶是他素来心高气傲,也不禁生出一丝自惭形秽之感。又聆听那箫声之中,亦是变化无端。一时清柔婉转,似乎是女儿家自述心事,无人能知;一时又慷慨豪迈,仿佛要乘风而起,直上九宵。
陈恕心想自来乐音如心声,想必这就是她的心境了。心中更多了几分要同她亲近,分担她心事的渴求。
他爬上石坡,轻轻走到女子身后,顺着她的目光,向山下眺望。此时月华大好,加之这地势高险,视野开阔。一眼望去,只见满天地间遍布清幽,人间一片银色,唯美无比。看上去当真是让人生出一种江山如画的感觉。
箫声忽止,只听那女子长吟道:“意闲浮云淡,心高天地宽。但愿身化月,时时照江山。”
陈恕不禁笑道:“教主姐姐你不是日出东方照天下的么,怎么又想要化身成月了?”
那女子何等武功,自然早知这小子摸了上来,也不回头,冷冷地道:“日月本一体,又有何奇?”
陈恕笑道:“此话不对啊,自古日为天、为上、为阳、为男,月为臣、为下、为阴、为女。教主姐姐虽然慷慨大气,有凌云之心。但终究是女儿身,还是做个明月般统御六宫,辅佐真主的贤后为是。明照天下、光耀四方这种事情,还是我们须眉男儿来做吧。”
他到现在还不知道这女子是不是东方不败,虽然对方武功高得出奇,但不知为何,此时他心中却出奇地没有什么畏惧之心。这番话信口而出,也未多想,只觉是和朋友随口闲聊一般。
那女子默然一会,转过头来,冷冷地瞟了他一眼。那眼神里似乎也并没有其他意思,只是有些戏谑,淡淡道:“就凭你,也想争霸天下,坐拥江山?”
陈恕笑道:“皇帝轮流坐,明年到我家。说不定就有一日轮到我陈恕了,好歹我也是有胸有大志的人物嘛。”
那女子呵地轻笑了一声,偏转头打量着他,饶有兴趣地道:“是么?你有什么大志,说来听听。”
陈恕往前走了两步,和她并肩而立,一同望着山下的绝美江山,胸中涌起一股豪情。长出了一口胸中的浊气,笑道:“不瞒姐姐,我瞧着如今这世间,五胡入侵,民不聊生。中原战乱连年,生灵途炭。这正是英雄趁势而起之时。汉人积弱已久,渴盼明主。南宋君臣昏暗,深失天下之望。我自当承此良机,统率反胡英雄,先驱逐胡虏,还我大汉江山。然后定天下,整治民生,为生民计,足可成就不世之业。哈,姐姐我这番话像不像话本小说里写的狗头军师的话儿?”
那女子开始听得还有几分认真,到最后一句话,不禁被他逗得失笑摇头,说道:“你这小子,胆子倒是不小,敢在我面前胡言乱语,哼哼。”
陈恕嘻嘻一笑,说道:“我瞧姐姐又亲切又温柔,又有什么不敢的呢?”
那女子今日夺得宝珠和鸳鸯刀,心情甚好。是以倒有心情和这小子闲扯,听他说自己“又亲切又温柔”,不禁笑得花枝乱颤,瞟着他道:“这可是头一次有人这般形容我呢。倒是有些新鲜,难怪曲非烟那小丫头喜欢你,倒是挺好玩的。要不然你就随姐姐我回黑木崖,时时陪在我身边,岂不是常常可以让我又亲切又温柔地待你么?”
陈恕笑道:“我身为男子汉大丈夫,肩负家国重任,怎能沉溺于温柔美色之中呢?何况我身为男子,怎么说也该是姐姐屈尊来替我做个后宫之主才对啊。”
那女子纵声大笑,似乎甚是欢畅。好一阵后,忽地敛去笑容,目光阴寒,冷冷地注视着陈恕,淡淡道:“小子,你知道我是谁么?敢在我面前说这等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