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春何苦匆匆?带风伴雨如驰骤。</p>
幽葩细萼,小园低槛,壅培未就。</p>
吹尽繁红,占春长久,不如垂柳。</p>
算春常不老,人愁春老,愁只是,人间有。</p>
春恨十常,忍轻辜芳醪经口。</p>
那知自是,桃花结子,不因春瘦。</p>
世上功名,老来风味,春归时候。</p>
纵樽前痛饮,狂歌似旧,情难依旧。”</p>
一曲怨春念春恋春的水龙吟,浅斟低唱,偶有鼓点伴随,却是唱的整个酒楼里寂静无声。</p>
子柏风也瞪大眼睛看着自家老姑,这水龙吟其实是他闲着无事的时候,曾经念诵过,却不想红鼓娘竟然重新谱曲,将之以这种形式唱了出来。</p>
水龙吟的曲调如何,子柏风也不知道,但是此时听来,却真的是听的如痴如醉。</p>
台上,红鼓娘浅斟低唱之时,五云楼的大门打开,走进来几个人来。</p>
最前面一人是一个英俊的青年,他一双眼睛略带邪气,进了门,眼睛在大厅中一扫,目光就落在了中央的红鼓娘身上。</p>
而他的身后,有两名是扈从打扮,又有两名看起来也是哪家的公子,不过在他面前,却是点头哈腰,低眉顺目,显然地位相差甚远。</p>
“二少,就是她,她就是红鼓娘,昨天一首小曲,唱得我骨头都酥了。”旁边的一名公子压低了声音,道。</p>
恰巧红鼓娘唱到了“春恨十常”,眼神中似爱似恨,一双眼睛瞟了过来,让被称为二少的青年心脏猛然一跳,只觉得自己的骨头像是在锅里煮了三天三夜一般,酥到几乎站不住了。</p>
武二少自命阅女无数,却还从来没见过像红鼓娘这般只是一个眼神,就能把人魂魄都勾了去的。</p>
掌柜的一直关注着大门口,看到这位二少进来,顿时心中咯噔一声,再看看他的表情,就知道今天这事怕是无法善了了。</p>
掌柜的对旁边的一名伙计示意了一下,指了指子柏风他们那桌人,那伙计会意,立刻走了过去,而掌柜却迎向了二少的方向。</p>
“几位客人,赶快带着红鼓大娘走吧。”那伙计假装是在收拾盘碟,却压低了声音对子坚等人道。</p>
“为什么?我们还没吃完呢。”子柏风正咬着一只生煎狼吞虎咽,一边吃还一边竖起大拇指:“你们这里的生煎真不错,我要打包十笼带回去……”</p>
“唉,客人啊,武二少来了,你们快走,不然怕是走不了了。”伙计那个着急啊,这几个拎不清的,好心好意提醒他们,他们倒是拿捏起来了。</p>
子柏风顺着伙计的目光看过去,就看到掌柜正站在武二少身边,向他问好,引导着他向一处座椅走过去,一边走,还一边用目光向子柏风这边示意,示意他们快点离开。</p>
子柏风搭眼一看,就看出来这五个人修为都只是平平,武二少修为还算不错,他身后两名扈从也算是高手,但是另外两人,就稀松平常了。</p>
从两名扈从的实力来看,这位武二少的出身应当极好,否则也不会让两名高手甘心作为仆从跟随左右。</p>
不过子柏风何曾惧怕过什么人来,他只是对那伙计摆摆手,道:“不必担心,没事的。”</p>
“客人你们有所不知,武二少是武运侯府的二少爷,是在载天府一手遮天的人物,实在是惹不得啊。”那伙计急忙提醒道。</p>
“武运侯府?”子柏风皱起了眉头。</p>
二楼的一老两少三名道士也都在注意着这边的动静,伙计的声音虽低,却也没逃过老道士的耳朵,他听到武运侯府四个字时,寿眉一蹙,显然也没想到来的竟然是这人。</p>
“柏风,咱们走吧,这个时候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子坚道,他伸手掏出了一块银子放在桌子上,道:“多谢小哥,这是饭资。”</p>
“这餐掌柜请了,您把钱收回去,速速离开吧。”伙计看这些人还不慌不忙的,都替他们着急。</p>
红鼓娘也看到这边有什么变化,她唱完最后一句,便看到子坚对她招手,于是对台下福了福,就要下来。</p>
谁想下方突然爆发出一声大喝:“好,好啊!太好了!红鼓大家,请再来一曲!”</p>
却是武二少带着几个狗腿子,正在大声叫好。</p>
听到武二少叫好,四周不少附和起哄的声音,显然都知道这位武二少的身份。</p>
“抱歉,奴家今日还有别事,暂且就到此处。”红鼓娘落落大方道,收拾了红鼓就要下台,那武二少却道:“别,今天吗我武二少专程来此就是来听你唱曲的,你这样就走,可是觉得我武二少不配听你的曲儿吗?”</p>
“奴家唱曲,唱的是一个缘分,有缘无缘,皆看造化,强求不得的,公子还请海涵,明日赶早。”红鼓娘走向台阶,还没下台,却看武二少拦住了她的去路,伸手就想要抓她的手臂。</p>
红鼓娘不动声色地后退一步,道:“公子自重,奴家还有要事要办,还请公子让行。”</p>
武二少哪里肯依?刚才红鼓娘一个眼神,就已经把他的魂都勾飞了。</p>
红鼓娘曾经历经风霜,当时的红鼓娘宛若中年妇女,在蒙城的这两年,宛若时光回朔,让红鼓娘有了岁月的风韵和年轻的外表,这种完全矛盾的结合体,武二少哪里见识过?自然是死死赖住,不肯让路。</p>
“爹……”子柏风无语,“我小姑这是……被人调戏了?”</p>
丁贵面色铁青,捏着拳头坐在一侧,刚才他差点就要站起来冲上去,却是又忍住了,红鼓娘曾经说过,她从事的职业便是如此,经常会被人缠住,只要不动手动脚,那就不用他出面,所以丁贵也在忍。</p>
“娘。”丁贵忍得住,惠儿却是忍不住了,她喊了一声,小脸涨得通红:“你不准欺负我娘!”</p>
武二少愣愣转过头来,看向了惠儿,再看看红鼓娘,红鼓娘微笑道:“公子自重,奴家是有夫家的人。”</p>
“夫家……夫家也没关系。”武二少却是在载天府横行霸道惯了,再不要脸的事情都做过,何尝在乎红鼓娘有没有夫家,他笑道:“只要你点头,我自然帮你处理好一切,保证让你的夫家不敢来找你的麻烦,从了我,保你下半辈子荣华富贵享用不尽,你放心吧,你的女儿我也会帮你照顾好的,不会委屈了她。”</p>
听到武二少这么说,红鼓娘却是知道,今天怕是没办法善了了。</p>
这两年,她还真是罕少遇到这种情况了,在蒙城地界时,谁不知道她红鼓大娘是子柏风的小姑,哪个吃了雄心豹子胆,敢给她脸色看。</p>
红鼓娘也是子家人,改不了的豪侠本色,闻言顿时再不与之虚与委蛇,冷笑道:“乳臭未干的小屁孩,还跟老娘说荣华富贵?给老娘滚开,否则老娘一脚废了你!”</p>
一眨眼,奴家变老娘,温婉少妇变彪悍女汉子,红鼓娘她说得出,也做得到,飞起一脚,就踢向了武二少的胯下。</p>
这招夺命(根)连环脚,当的是家学渊源,不但子柏风会使,红鼓娘使的更是出神入化,不知道踹过多少有非分之想的登徒子,战果辉煌。</p>
不过武二少也是身经百战之辈,红鼓娘踢过多少人,他就曾经被多少人踢过,所以早就有了丰富的经验,身体轻轻一晃,就要向后飘出,这一手又飘逸又有型,实在是潇洒之极。</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