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嫂你们先吃吧,我弄点东西给大姑子和嫂子送过去”。虽然大姑子他们人没来,但是她要是不送过去在外人看来就有些不会虑事了,她也不不在乎这一盘一碗的东西。
吕小红的婆婆听了,叹了一口气,“老二媳妇,你甭忙了,上梁的时候艳红就过来盛一些走了,你没看到你大嫂和你小姑坐在席间吃饭吗?”
伸手指指外边,王艳红和赵桂华外加她的儿子可不正坐在席间在那大吃二喝的,叹口气又摇摇头“得,我还打算给人家送过去呢,正好也省得我费事了”。
鸿军的娘,吐出嘴里的骨头说道“叟子啊,就你那两个小姑子就算你不过去送,她也饿不死的,你看她什么时候吃过亏啊,你赶紧过来吃饭吧,都忙了一上午了,把几个孩子叫过来一起吃饭。”
房子终于盖好了,不仅有正房,还有门房。这五间大房子,立起来,王家也是欠了很多的饥荒。
满天星光,没有月亮,星星很稠很密,大的小的明的暗的,闪闪眨眨,象搅乱了的芝麻、麦子、黄豆和包谷,大大小小的颗粒混杂掺合在一起,互相辉映又互相重迭。
人说地上有多少人,天上就有多少颗星。一个人占着一颗星,一颗星就在天上注册着一个人。一颗星儿落了,那是天爷从他的大注册簿上把一个人抹掉了,地上的那个人也就死了。四妹子抬头瞅瞅天空,哪颗星星是她的呢?无法辨认,谁也无法帮助她确认出属于自己的那一颗星来。不过,小时候听大大说过,人大了星儿也就大了亮了,人小了星儿也就小了暗了。天上那些顶大顶亮的星星,就是当今世界上那些大人物的象征,主席,总理,总统,省长们都占着一颗。庶民百姓呢?自然只能占有那些稠如牛毛缺光少亮的芝麻粒儿似的星星,四妹子究竟占有哪一颗星星无法确认,也无关紧要,总是有那么一颗吧!不亮就不亮吧!自己原本不是总统,也不是省长,怎么会指望占有一颗大而又亮的星星呢?令人心里窝气的是,老公公和婆婆在背地里咒她为扫帚星,那是一颗带着晦气的令人讨厌又令人毛骨悚然的灾星!
北岭高低起伏的曲线和南源的刀裁一样的平顶,划开了天上和人间的界线。沟坡间那些奇形怪状的峁坎沟豁,都变得模糊难辨了。川道里似乎更黑,分不清棉田和包谷地。沿着灌渠和河堤排列的杨柳林带,像一道道雄伟的城墙巍然屹立在河川里,只能辨出树梢像锯齿一样参差不齐的轮廓。青蛙在河滩的水草里吵成一片,夜愈显得静了。山坡上偶尔传来一两声狐狸的难听的叫声,在山崖上引出回声,回声倒显得柔气了。
青稞左胳膊上挎着竹条笼儿,右手甩荡着,在河川的土石大路上急匆匆跨着步子。她刚刚收了两笼子鸡蛋,又能挣下一笔款子,走起来脚下生风。她想放开喉咙,在夜风湿润的河川里亮一亮嗓子,无疑是很惬意的,又能给自己壮一壮胆子。然而她终于没有开口,要是被躲在某个旮旯里的歹徒听到了闻声赶来,反而自招麻烦。她更加有劲地迈开双脚,更加欢势地甩开右臂,急急赶路。她得快咪回家,要不然,家里的妈妈和姐姐,会担心的。
为了帮家里快点的还债,青稞天不明就早早爬起来,趁黑溜出村子,沿着河川越来越细的土石路,一直走进去,到那些隐藏在山坡背沟里的村庄去收买鸡蛋;或者涉过小河,走过川道,爬上北岭,到老岭深处的人家去进行此类交易。愈是交通阻隔的偏远的山村,鸡蛋也就越便宜,河川里一块钱买七个八个,在那儿就可以买到十个以上了。收买下几笼子鸡蛋,在夜深人静时分赶回家里,睡过一觉,就爬起来,又趁着天黑溜出村子,赶到城郊去,那儿有几家聚居着工人和他们的家属的大工厂,他们需要鲜蛋。因为,鸡蛋量增多,她也不完全的靠李姨帮忙了,在为单单的卖给李姨他们,以往往不够了。
她又开展了新的路。她成全了他们家需要用鲜鸡蛋补养身子的老人和孩子,她也就赚下钱了,一天收购,一天出售,两天完成一个赚钱的周期,除去风雨天和家里有事走不开,一月里总可以完成六七个这样的周期,每一个周期可以赚下十块左右,有这样的收入实在不错了。
空间里的地,以完全的教给了爸爸妈妈。
跑路,她不在乎,忍饥受渴,也都罢了,最大的危险是被人抓住后没收了“赃物”,就会把一月辛苦的赚头全部贴赔进去了。到处都是警惕的眼睛,任何意料不及的凶兆随时都可能发生。她现在已经完全深谙此道,一次又一次成功地收买下鸡蛋,一次又一次地出手,也就一次又一次地达到赚钱的目的了。她不无得意。
她已经熟悉源坡和北岭上大大小小的百余个村庄,那些村庄大致的经济状态和人际关系。哪个村庄富裕,哪个村庄穷困,哪个村庄干部管得紧,哪个村庄干部闹矛盾,还有哪个村庄压根没人管,到收麦子时还扶不起一个队长来。在这方面,青稞也许比********或公社的头儿们还要善于用心,还要了解得多哩!那些干部强而又管得紧的村子是禁区,说不定一个什么积极分子一瞪眼抓住她的笼子,就全完蛋了。鸡蛋是被定为统购统销的仅次于粮棉油的二类物资哩!她小心地躲开那些村庄,而放开胆子走进那些干部不大先进或根本没有干部的村子,象走亲戚一样大大方方走进某一户山民居住的小院,借喝一碗水的时间,与那户的男当家或女主妇聊起家常,如果观察判断出这个家庭里没有**或共青团的成员,她就提出买鸡蛋的事来。一般说来,这些人是乐于把自家瓦罐里攒下的宝贝鸡蛋拣出来,装进她的笼子里的,因为她比公家收购的官价要高一些,一块钱有二至三个鸡蛋的差别。山民们除非迫不得已,是不会放过高价而低就的。尽管到处宣传说鸡蛋交售给公家光荣,是支援革命,支援亚非拉,直到她把这些宝贝鸡蛋“支援”给城里人的肚子以前,时时都潜伏着危险。供销社的人在车站和渡河的甬道口值班,专门检查偷贩鸡蛋的二道贩子。进入工厂家属区域,常有好事的工人或是居委会的干部出面拦截,很难说他们是为了支援亚非拉或是自己图得便宜,因为他们往往把拦截得到的鸡蛋就地分赃,按公家的价格给她付钱。她可就倒霉了,两天的工夫和往返二百余里的艰难全都白费了,真正是无代价地“支援”给那些比她生活更有保障的工人老大哥或老大姐了。
她被公社供销社的管理人员逮住过一次,虽然里面,只有几个鸡蛋,但从此就只走小路而避开大路了。她在工厂家属区被拦截过两次,从而更加小心翼翼了,对心怀不轨的家伙绝不揭开竹条笼上的蓝布巾子。一次又一次成功地冲过层层封锁堵截,她愈加老练周密,愈少出现差错。因为已经赚下了一个令人鼓舞的数目的票子,即使偶遇不测,也不会过分伤悲,全不像刚起手时被没收了鸡蛋那样难过。权当没有这一次买卖,权当这两天在生产队出工了,权当自已被小偷割了腰包,跑路受累又算得什么了不得的事呢?权当没跑!
家里的饥荒以还得差不多了,接下来,她又想到了一个新的挣钱的项目,那就是,她要养鸡。
她不想,这么跑来跑去的收鸡蛋了,她要自己养。这事,她和母亲商量了,也把养鸡的书给看了好几遍。
这一年多的时间青山村的世事全乱了套。那些在“四清”和“****”中受整挨挫的干部和社员,那些被补订为地主富农的“敌人”,白天黑夜跑上跑下,跑公社,跑县政府,在青山村东跑西跑更不在话下,急头急脑地要求给自家平反,甄别,赔偿损失,退还房屋。那些整过人的人终日里灰头灰脸了。那些受过整的人,自然结成了一种联盟,在一切场合里互相呼应,互相撑腰,对付那些整过他们的人还在继续玩弄的新的招数。
这其间,夏浩的爸爸,那些劳改的人,也都回到了城里。对于王家这么多年的帮助,他们临走之前都表达了自己的感激。
。
青稞从旁人口中得知,南张村大队为了给平过反的人退赔经济损失,把库存的储备粮拿出来卖哩,每斤一毛钱,却不零售,嫌麻烦,最少起数是一千斤。好多人看着便宜,却没有现款。青稞听到这个消息她的的心按不住了。
她立即把她的想法,告诉了她妈。
她妈看着这个胆大的闺女,“这行吗、闺女?”
‘行,妈,我们又不偷不抢,这能挣不少呢,妈,我们快去吧,要不然过了这村没这店了。“
这一年多来,吕小红,以对这个闺女的话,很是信服,当下,娘俩拿出家里所有的钱,又从鸿军家开口借下了二百,,当天晚上就到南张村买下了一吨半玉米,装上了雇来的北张村大队的小拖拉机,连夜晚拉到桑树镇面粉加工厂,玉米就变成了一袋一袋摞得山高的玉米面粉。赶天明。娘俩站在小四轮拖拉机驾驶员的后边的连轴上,不断地叮嘱小伙子小心驾驶,在车辆行人越来越稠密的城市近郊的公路上奔驰,目的是火车西站,那儿聚居着铁路工人,搬运工人,大多是重体力劳动者,比农村人的饭量还要大,公家定量配给的粮食常常吃不到月底,她在过去卖鸡蛋的时候,曾经义务为几户搬运工在村子里偷偷买过粮食。
市场早已解冻,活跃起来,粮食也上市了,玉米降到二毛五一斤,她现在决定把玉米面粉按玉米的价值出售,因为她购买的玉米便宜。关键要快快出手,多拉多跑一次,比在价格上死扣要有利得多了。果然,满载玉米面粉的小拖拉机在那些小草棚区一停下来,就有人打问,就成交了,一顿饭工夫,倾销一空了。
吕小红的脖子上挂着一只帆布包,收来的钱全都塞进去,来不及清数。直到卖完,她看着装得鼓鼓的帆布包,竟不敢动手数了,更不敢从脖子上卸下来。看着自己的闺女,更是乐得都找不到北了
娘俩把驾驶员领到就近一家饭馆,管饱吃了一顿,又回到车上。她把一张大团结塞给驾驶员,做为对他的犒赏,至于运费,将来与北张村生产队一次结清。
青稞对他说:“赶回南张村,再买一吨半玉米,连夜到桑树镇加工,赶明日一早再来,叔叔我们再给你十块,怎样?两天两夜不睡觉,撑住撑不住?要是撑不住,我另找拖拉机。”
“没问题,嫂子,棵子。我还能行!”小伙子把钱装进腰包,恭敬地叫吕小红嫂子,虽然以前并不认识。他说,“加工小麦的时光,我正好可以睡觉,你们娘俩可是连轴转啊!只要你们撑得住,我没一点儿问题,走吧!直接去南张村?”
“南张村。”吕小红说。
“你不回家去看看?”
“不回了。”
在加工的时候,趁人不注意,青稞把吕小红收到空间,让她休息,自己从那盯着,
连着三天三夜,车轮子不停转,人也不停手脚。第四天清早,她们卖完了玉米面粉,照例给小驾驶员在小饭馆买了饭吃,吕小红破例塞给他二十块钱,小驾驶员毫不客气地塞进腰包说:“感谢嫂子!我送你回家吧!”(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