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省吾是张居正生前最后推荐入阁的人,尽管位置是工部尚书,可也是张居正徒党中的代表人物,他的致仕返乡,等若是给张居正一党重击。
这件事所代表的宫中态度更是让众人慌张,王篆在得到消息的时候就立刻在朝堂上为曾省吾伸冤,万历皇帝的答复很简单:
“可记得梁梦龙?”
梁梦龙一个月前致仕,被言官当作罪名拿出来的理由和曾省吾这个几乎相同,天子这个态度,众人心中也就有数了。
*********相比于外面的纷乱,宫中显得风平浪静,内廷外朝彼此联系密切不假,可在某种程度上,也是相互读力。
已经进了十月,体弱的人已经要穿上棉衣,屋中也开始生火取暖,御膳房的一干人却都忙的满头大汗,奔波不停。
这些宦官忙碌的地方却不是在各家贵人的宫殿,而在御马监掌印太监张鲸的小院外,上好的炭火、上好的羊肉、上好的调料,又有上好的美酒,说句不客气的话,这次尚膳监所用的心思,连太后和皇上都未必享受的到。
因为这一晚,司礼监秉笔太监张诚要和御马监掌印太监张鲸小酌几杯,这二位都是内监衙门中最顶尖的人物,尚膳监的掌印太监和光禄太监虽说也叫太监,可在张诚和张鲸面前,也要矮上一头。
把这二位公公伺候好了,指不定就有什么好处,最起码可以没有坏处,万岁爷是大家伙的主子不假,奈何这二位却是直接管着大家的。
以张诚、张鲸的地位,私会小酌实际上颇犯忌讳,不过大家都是裕王府旧人,当年在内书堂读书的时候就是熟识,在裕王府、皇宫这么一路走来,双方关系亲厚,宫内尽知,太后和皇上也不会猜忌什么。
门外几名穿着黑袍的宦官在那里看守,尚膳监送来的不是炒菜,不过是收拾好的肉片、凉菜,可他们也进不了门,都是由这几个黑袍的宦官接下,然后递送到屋中。
不过,外面这几位黑袍宦官也不能进屋,接下东西,却是进院子扬声通报,屋中会有人出来接过,不然不得上前。
从屋中出来接东西的人却也是个太监,御马监监督太监邹义,众人看到,都是感叹邹公公不曾忘本,都到了这样的位置,居然还对张诚如同往常一般。
屋中也只有张鲸、张诚和邹义三人,圆桌上的菜色颇为简单,无非是一个铜锅,四周放着新鲜肉片和这个时节颇为难得的时鲜菜蔬,张诚、张鲸二人对坐。
“天气渐寒,吃个锅子最为适合,王通喜欢琢磨这个,咱家还是那时候才觉出这东西好来!”
张诚笑着说道,空气中酒香弥漫,桌上的酒盅中都是满的,上等美酒,酒香四溢,可两人都没有动。
张鲸颇为沉默,他习武事,又掌管御马监,做派颇有些豪气,夹着一大筷子羊肉在锅子中涮了涮,放在料碟中,却没有夹起再动,闷声说道:
“我这边十万两,你那边多少?”
张诚笑着摇摇头,开口说道:
“也是十万两,你听说了没有,张宏那边也得了十万两。”
“都说张家世代巨贾,蒲州豪商,家底还真是了得啊!”
张鲸感慨了句,张诚笑着说道:
“王崇古做总督的时候,边关不知道给他张家行了多少方便,何况张家又是盐商,富可敌国也不夸大,张四维又在兵部尚书位置上这么多年,这些银子算得什么。”
张鲸点了点头,沉默了会又是说道:
“今曰十月初五,上疏的曰期是十月十一,咱们做不做?”
张诚也是收了笑容,在那里沉默了起来,站在门口的邹义见状,低头说道:
“义父大人,张公公,我出去催催菜……”
张诚眉头皱起,不耐烦的摆了摆手,开口说道:
“关你何事,呆在这里听着就是,不必那么小心。”
说完这句,张诚端起酒杯一饮而尽,酒是烈酒,张诚长呼了一口气,尖声说道:
“他在那个位置上十年了,压着大伙动弹不得,如今他昏了头,要给自己争什么伯爵的封号,太后娘娘那边也是不喜。”
“张宏那边用不用招呼?”
“不必,这人心思古怪,处处要学什么士大夫,左右他也收了那银子,不必理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