汾州城这边按例是有个守备在的,汾州内两个县城大大小小算起来,也有两千多兵马,这守备本就是勇胜伯的老部下,下面的军将也都是被勇胜伯府上用银子喂饱了的,与其说是朝廷的兵马,倒不如说是余家的私兵。
勇胜伯府自己又有五百多精锐的私兵,这等亲兵家丁披甲上阵,野战顶得上五千多寻常兵丁,更别说勇胜伯府大大小小的庄子上,凑个几千壮丁也没有问题。
在纸面上,勇胜伯自己也能动员起来近万的武装,不过毕竟是纸面,钦差、总兵、监军以及山西巡抚几方合署的公文一到,一切土崩瓦解。
汾州守备先是被停了职司,由大同总兵孙大英的一个亲兵千总暂代,勇胜伯府里外被围了个水泄不通,什么壮丁、私兵,全然没有动作。
大明朝廷的权威依旧稳固无比,官方的一道文书下来,任你平曰里如何的嚣张跋扈,任你如何的包藏祸心培植自己的实力,都是灰飞烟灭。
对勇胜伯府绝大部分人来说,这桩事都是突如其来,完全没有任何的心理准备,平素里勇胜伯的人就算对上藩王府上的人都不怯场的,那能受得了这样的气,兵马前后围起来的时候,还有人过去厉声质问:
“你们可知道这是谁家的府邸,你们可知道我家孙小姐要嫁给潞王爷,那可是当今万岁爷的亲弟弟,太后娘娘心疼着呢!”
一贯客客气气的兵丁冷着脸不理,汾州知州衙门的差役平曰里陪着笑脸的模样也全然不见,只是冷冰冰的说道:
“各位达人派来的兵马是为了贵府的安全,各位也不要着急发火,等旨意过来,什么都好说了。”
这个回复一说,只要脑子不糊涂的人都知道是怎么回事了,整个府邸都是慌乱了起来。
所谓屋漏偏逢连夜雨,这边兵丁才围了两天,从大同左卫那边却跑回来了人,这人本是余四强的家仆,跑回来之后还不知道汾州城有了这样的变故,直接被围着府邸的人抓了个正着。
“分守大同左卫参将余四强率亲兵连夜逃窜,现在应该跑到了塞外去……”
这家仆是勇胜伯余元刚安排给余四强的家生子,余四强率人跑掉,也没有顾得上他,这家仆倒也忠心耿耿,还知道回来报信。
消息准备瞒着,却没怎么瞒得住,勇胜伯府舍得花钱,总算买通了外面几个人,这消息很快就传到了府中去。
原本还期望着有些反复的勇胜伯府上下,彻底的灰心丧气,本来是躁动不安,现在则是完全的死寂了下去,家中出了叛将,这皇亲国戚的身份根本无法护住人,全家等着死就是了。
四月初六,也就是勇胜伯府被围的第四天,府中管事的世子就被叫到了老太爷的房中去,十几个依旧忠心耿耿的家将把所有人都是驱赶开,那宅院没有人能靠近。
府中诸人猜测纷纷,还有人主动去外面告发,说里面正在行不轨之事,却被官兵们抽了几个耳光撵回来了。
内宅堂上,余元刚的大儿子跪在那边,与其说是跪,倒不如说整个身子都瘫在了那里,只是在那里呜呜的哭。
“嚎丧,嚎丧,当曰间你娘真是惯坏了你,原本说你弟弟纨绔,现在看,不求你有四强那本事,你能有老二的几分纨绔,咱们家或许还能有几分……”
坐在那里勇胜伯余元刚恨声说了一半,也是一声长叹,在那里开口说道:
“你在这里哭,一是怕,二是心中带着几分埋怨吧!!?”
“父亲大人,咱们家都到了这样的富贵境地,你还有什么不足,非要做这等行险之事,现在咱们全家……还有惠儿……”
“富贵,富贵个鸟,等惠儿嫁过去,咱们全家就是猪,连猪都不如,你老子得了这个爵位为什么,是因为太后疼潞王,现在还顾得上,等潞王就了藩,咱们什么都不是,你们下一代跟着去卫辉,一辈辈的在那城里等死。”
余元刚越说越怒,声音高起来,怒声说道:
“在京师淘换到了铺面、庄子,武清侯李伟那边说要,还不是乖乖让出去,老子在大同这边,什么时候受过这样的鸟气,要做丈人,也要做皇帝的丈人,一个鸟藩王算什么!!”
下面的世子在那里也不敢出声,等上面吼完了,世子迟疑了半响,带着哭腔开口说道:
“父亲大人,可现在咱们家大祸临头了啊,找咱们联系的那家人他们才是真正的居心叵测,咱们这么多事,还不是他们撺掇……告发……告发了他们,咱们还能戴罪立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