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慨完这句,王通突然笑着问道:
“你不记得当年汪直的故事吗,他在海上做的那般大,被胡宗宪招降,却被一知府砍了脑袋,你如今做的还不如他,不怕我这就把你送牢里一刀砍了吗?还有这位董大人,替倭寇头目引见,当真是义薄云天,要不一并进去如何?”
董创喜脸色一白,那边沈枉却直起身开口说道:
“汪直不明形势,被杀也不冤屈,但小人来见大人,就是知道大人不会杀小的,杀了对大人无益,不杀对大人对天津卫有大利,请大人思量。”
王通面沉似水的点点头说道:
“说说看,给本官一个不杀你的理由!!”
“船行海上,欲保平安,必须要给小人缴纳水钱买个平安,不然则人死船无,小人赚钱不必说,可南洋到高丽这广阔海域,缴纳水钱的商船无人敢碰,从前还有那顾老虎一伙不守规矩,私下里勾结倭人抢掠商船,如今被大人剿灭,海疆之上更加太平,可大人若杀了小人,除小人外,无人可以服众,必然四分五裂,必然为祸海上,四下劫掠,到时候别的不说,这保险行要赔出多少去?”
“好,杀你有害,那不杀你又对这天津卫有什么好处?”
“大人,小人每年依靠这水钱积攒了许多金银,可倭国、高丽甚至南洋海上,都是贫瘠荒芜之地,有钱也没有花用处,金银在哪里堆放也不能流转生财,只要大人愿意,这些金银钱财都将流入天津卫,买卖货物贸易贩运,单单这税银抽取,又是多少的好处,更别说其他了……”
这番话却说的王通沉吟了下去,在那里久久没有出声,沈枉又是抬头说道:
“小人和手下终年孤悬海外,思念故乡却有家不能回,若大人开恩,小人们愿以天津卫为终老之地,小人手下奔波海上,不缺的就是金银,若能来此,这天津卫之地又不知道能繁荣到何等地步。”
说到这里,言辞变得恳切了许多,王通还是没有出声,院子中却有脚步声,沈枉在那里没有回头,有点心虚的董创喜却瞥了一眼外面,看到几名兵卒走过,尽管不是为了屋中戒备,可还是感觉到有些心虚,屋中颇为安静,似乎在僵持,这气氛愈久,这董创喜就越感觉到不安,忍不住出声干笑着说道:
“王大人,董某插一句话,若真能按照沈兄所说,天津卫至少有百年的安宁,不管什么海盗倭寇,无人敢于侵犯,事情到了这般地步,也不瞒大人您说,山东这边不过是个沈兄行了个方便,让他在莱州登州的几处小港停泊补给,山东各处就再未受过什么海盗的侵袭,分守登州的参将还因为这个被朝廷嘉奖擢升。”
王通冷冷的瞥了他一眼,董创喜顿时不敢再说话,沈枉看了眼坐在上首的王通,又是恭敬拜伏下去,没有抬头。
这真真是个麻烦,单单和三水王这等巨寇私下碰面的事情,就足够言官清流,朝中大佬们念叨一通的,何况他提出这么多的条件。
但不得不承认,这沈枉方才所说的东西的确有很大的好处,光是港口,却无法保证海面上的安全,这个商业系统并不完整,保险行什么的都是次要,这三水王手中有多少艘船,又熟悉海上的贸易、港口,有他们加入进来,更是锦上添花。
沈枉跪在地上尽管恭敬,可身体却始终在轻微的颤动,这种颤动倒不是因为害怕,而是时刻准备着动手,沈枉的手随时准备伸到靴子那边去,里面插着利器。
“董大人,你怎么和这沈枉挂上了联系?”
沉默了许久的王通终于出声发问,屋中越来越紧张的气氛松弛了些,董创喜干笑着说道:
“前年董某收了一房小,那女人原来是个寡妇,他家的小叔子却有些不对,几次三番上门生事,好不容易判了个流放刺配出去,他却有一伙强梁匪盗的兄弟要来报仇,虽说济南城那伙人进不来,可董某各处来往的银钱被劫了几次,在兖州和青州的庄子也被破了三个,让人焦头烂额,这时候,沈兄出面说和,总算了结了这桩事,这一来二去……”
看着王通神色有些鄙夷,这董创喜干咳了一声,开口说道:
“王大人也不必忧心,董某敢带着沈兄来拜见,自然就是有自家的计较,到时候也能帮上些忙的董某这次来,是要去往张阁老府上走一趟,张阁老府上,董某也能说上句话的。”
真没想到,居然还能扯到张阁老身上,董创喜一个小小千户,居然还能说出这样的大话来。
王通随意的笑了笑,沉声说道:
“沈枉,你回去吧。”
听到这逐客令,沈枉有些失望的抬头,王通却又继续说道:
“二十万两银子给你三天时间送来,还要拿一份心向朝廷,请朝廷招安的血誓文书来。”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