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人王通却认得,当曰里跟着自己父亲一起去澳门的随从,只不过是最下面的一名校尉,名叫张世强。
张世强家里本来是通州富户,用银子让他补进了锦衣卫,本以为可以让张世强给家里个助力庇护,没想到才补进来,张家就遭了贼,半夜被贼冲进去,全家杀了个精光,一下子败落了。
没钱没势,张世强只能在锦衣卫中讨生活,一直是小心翼翼,谁也不敢得罪,甚至还被起了个绰号“面瓜”。
张世强实际上很魁梧,可三十出头的年纪腰背都有点佝偻,这也是平时低声下气的多了,才导致如此。
看到王通过来,张世强明显犹豫了下,上前低声的说道:
“王兄弟,早上田大人已经派了你的职司,把你分在刘大人手下办差……”
“刘大人,莫非是总旗刘新勇!?”
宅门外面就他两人,听到这个,王通顿时有些急,总旗刘新勇谋夺自己家产不成,必然有怨气,摊上这么个上司,将来可想而知。
听到王通语气不善的直呼其名,张世强吓得连连摆手,扯着王通走到路边,埋怨说道:
“王兄弟,刘大人的名字岂能这么直接叫出口,再说按照规矩,子侄补缺在父辈所属,当年王大人也在刘大人的属下,也应当……”
看着张世强担心到极点的模样,王通也是泄气,还记得去澳门时候,自己还要称呼他句“叔叔”,现在这人都叫自己兄弟,小心到了这样,抱怨还有什么用处。
公务之处,不能带入私人关系,精通职场的王通自然明白,他深呼吸了几口,抱拳对张世强说道:
“多谢张大哥的提醒,不知道小弟我要去那里当值?”
王通问题问出,张世强双手搓了搓,嗫嚅了半天才断续说道:
“刘大人说了,王兄弟你和俺一起留守,随时听候调遣,不需要当值。”
这话说完,王通脸色顿时漠然,可心里却勃然大怒,这刘新勇和自己无怨无仇,事情做的未免太绝户了。
留守不当值,听起来好像是闲差,可实际上却绝人财路,王通也是家学渊源,又有现代的经验,自然明白其中套路。
锦衣卫饷银和其他卫所同等标准,可粮饷发放也是同样标准,也就是一年能发九个月到十个月的饷银,还要被从上到下层层克扣,到手的钱粮根本不够活人。可锦衣卫又有各种要害之权,不须通过各级官府衙门就能自行抓人定罪下狱,官民都畏惧三分。
自景泰年间开始,京师锦衣卫都开始派小旗、校尉、力士去京师各处街道轮值,名为侦听查缉,协助顺天府和兵马司维持治安。
实际上是去店铺、摊贩以及各产业中收取常例银钱,也就是后世所谓的保护费,这常例颇为丰厚,这才是锦衣卫最基层的经济来源。
至于外派各处办差,以及总旗以及以上的百户、千户,那自然有人主动孝敬,或者送上干股,自然不用抛头露面费这个力气。
张世强算年纪要比这王通大上一倍还多,从前也没打过什么交道,一直以为王通不过是个孩子,可今天却发现并不是如此。
举止言语,完全是个诚仁样子,双方交流时候,自己总有被压迫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