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致于现在,林微兰安静地沉睡在这里,跟他们天人相隔。
车子缓缓地停靠在了距离墓地几十米的地方。所以——
霍斯然抿着的薄唇有些发白,淡淡启齿:“你真觉得我现在可以上去祭拜她,跟她说我们的婚事。你觉得,她会原谅我?”
林亦彤也顿了一下,扭过小脸轻声问他:“霍斯然,你曾经有没有那么一瞬,把她也当做你的母亲过?”
霍斯然深深凝视墓地一眼,泛白的俊脸也扭过来看她,哑声诚实道:“我说没有。你相信么?”
“丧母的时间太早,我对母亲这个词没有太多认知,但在霍家,顾闻熙是怎么宠霍野的,我看得到。曾经我见她第一面,是在你家的那栋老房子里,当时我看到她对你态度淡漠、不冷不热,甚至在知道我跟你结婚之后对你暴力相向……我那时一点都不觉得她爱你,我甚至觉得如果我带你走,我会起码做得比她更好。”
那纤小的人儿定定看着他,她想他后来一定能想清楚的,林微兰在受过巨大的伤害之后对孩子严厉不骄纵,面冷心热的那种性子。
手握紧方向盘,他再次看向那片墓地:“真正对她改观,是在她自杀前,她对任何事都不抱怨,不计较是谁促成这种结果,只当自己是在一次无奈中看清了云青海的真面目。她把一切的后事都处理好,等你到京都,跟她觉得当时能给你幸福的人在一起,等一切都觉得圆满之后,了结自己。我当时才觉得,她或许爱你,爱得比谁都深,而你听到她去世的消息时,那种好像天都塌了的感觉,让我觉得愧疚。我把这个世界上可能最爱你的那个人弄丢了,我让她消失了,我对不起你,也对不起她。”
“你会因为觉得她爱我,所以觉得害她自杀很愧疚?”林亦彤有些意外,露出一抹含泪的浅笑,“这就够了。”他是没有叫她失望的。
没有婚姻里的谁,会冲破血缘的束缚把对方的父母视如已有,都是因为相爱所以爱屋及乌,因为相爱所以敬如亲生。
而对林微兰来说,感情是她选择的终身宿命,这宿命哪怕苦,她撞上了,所以接受。就像北方冬天的候鸟,因为没有了赖以生存的温度,它终有一天是会飞走的。
牵着手,下了车。
霍斯然轻轻扯过她娇小的身子,将她裹在自己黑色的大衣中,给她取暖。
“妈妈,”她跪在墓碑前,把杂草拂去,摆上自己带来的东西,桃酥、银针茶、红烧鱼……“我应该是第二次跟你说,我要结婚了吧……不过这一次,是我心甘情愿的,嫁的也是我爱的人……”她顿了顿,自己忍不住笑出来,“好吧,虽然还是同一个人。”
是她领悟和懂事得比较晚而已。
“我很想你,想曾经在那栋老房子里,只有我们两个人的日子。这几年我过得像梦一样,好在梦醒了以后一切都是好的,苦难都过去了,我跟你保证,以后我会过得很好,特别好,因为我爱的人刚好爱我,比谁都深。我现在终于明白了什么叫做得一人而得天下,因为得到的人和感情弥足珍贵,所以再失去什么,再没有什么,都不会觉得遗憾可惜。”
“妈妈,”她坐正,双手合十,笑吟吟地柔声说,“祝福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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