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等回头捕捉到霍斯然温柔深眸里的几丝寒冽,他嘴边的笑容才一僵。“你怎么了?”
刚进来的死后就察觉到他不对劲,可当时没在意。
“我刚刚在来的路上,遇到了云青海。”霍斯然收回目光,中指淡漠地轻轻点着桌面,沉声道,“他告诉我说邱锦素疯了,因为云裳的事。”
聊到如此敏感尴尬的问题,陆青的动作都僵了僵,却只是片刻,片刻后他笑起来,不冷不淡:“斯然,你信不信这世上真有因果报应这一说?”
霍斯然抬眸看他。
陆青把纸巾丢在一旁,胳膊担上桌面:“你还记得两个半月前我出国去看你那件事吗?”
两个半月前——
彼时霍斯然刚刚出国治疗半个月,陆青借故出了一趟国,千辛万苦地通过关系进了他所在的独立疗养研究所。因为彼时,军事法庭的判决即将下来,判了云裳死刑,很快就要生效了,陆青那时便觉得不妥,随即通过各种关系通道见了他一面。一方面为了看望生死未卜的好友,另一方面他也从心底觉得那样对待云裳——给她一颗子弹——太便宜了她。而且有些话有些事,霍斯然他们跟她该是还没有说清的。
霍斯然那时正昏迷初醒,昏睡时间比清醒时间多,只说先扣下云裳,等他真的有希望活着回去了,再去考虑要怎么处理这个人。
但——
“我觉得你为难我了,”陆青老实说,“因为那时军事法庭的判决已经快要下来,死刑若定了,申请改判甚至缓刑是没有可能的。”
但,有一种情况例外。
国内的法律发展不成熟总有漏洞,比如出于人道主义,怀孕的孕妇死刑会缓刑至孩子出生;再比如得了绝症的死刑犯人,若有足够强大的势力做保,便可取保候审,监外执行。前提是,要禁止药物及任何治疗,自然死亡。
陆青勾起唇角,笑容魅惑而迷离:“……你都不知道,一切来的有多巧。”
军事法庭收集了所有的犯罪证据,动机,却因怀疑云裳的动机不纯而要专机押解她到联合军署那边,随着那些特种队死尸一起,跟f国代表在国际主持下面,以免她是为了国际纷争,而非个人利益情仇才有这种所作所为。而那一架专机,正巧,飞过边界线的黑河附近。
第二次海底火山爆发之后,整个黑河辐射巨大,每小时有400毫西弗的辐射量,1小时辐射相当于普通人一年可承受的辐射量上限的400倍。
飞机不是故意停留在那里的,而是飞临黑河附近的时候突发故障,迫降下来休整。
没人知道云裳的过去,她自己也迷迷糊糊被锁在最里面,不知道飞机临时降落在了哪里。
那一晚,经过整整8个小时以后,飞机才正式重新起飞。
回去后,因知晓黑河附近的巨大辐射导致的寸草不生,每个同行的军方战士都食用了大量的螺旋藻食品,几个月内改善饮食习惯,以抵御辐射对身体造成的巨大伤害。
而这一切,云裳不知道。
没有人会管一个已经因叛国罪被判处死刑的犯人身体到底好不好。
而且自父亲被撤职查办、自己下药给霍斯然的事情被撞破后,她已经有好几个月没有服用过抑癌药物。
她忙着阴谋、杀人、陷害、掠夺原本就不属于自己的东西。
三天后,她突然晕倒在了在牢里,清醒时,茫然地喃喃喊疼,疼得很厉害,像尖锐的钢筋生生往骨头里钻一样。
“她就是那个时候被查出来的,”陆青告诉了他最真实的实情,“很多处并发症,癌,有些地方比如肾,已经是晚期了。”
“所以你跟我说,邱锦素疯了,这种事我不觉得该怪谁,说同情,有,因为毕竟不是她造的孽。可是没造孽的人多了,就像你跟彤彤的那个孩子,流掉了,就因为肾的事,他有错么,该死么?”陆青喝了一口茶水,滚烫,在冬日里暖着心肺,“所以我回去之后,吃斋,食素了好些天,算是为了自己那些曾经肮脏龌龊恶毒的想法赎罪,但是,我依然不觉得有些人有些事值得同情,世间的事都有轮回的,等哪天落在你身上,你就会知道它曾经落在我身上时,有多痛苦煎熬。”
“我很平淡,不过是因为说到底事不关己;而也因为被伤害的是你最爱的人,所以哪怕你真的做过一些不人道的恶毒的事,斯然,我也觉得情有可原。没必要对谁忏悔。”他抬眸,看他一眼,笑了起来,“你现在不就是因为自己说了两句重话,才觉得心里不对劲么?”
“他的确对不起彤彤和她的母亲,但对老人来说,白发人送黑发人是最痛的事。”霍斯然说了实话。
“你这是又想起了什么?”陆青笑着,意有所指。
霍斯然淡淡抿紧了唇,一言不发,将心事埋得很深,不怎么肯在他面前承认被戳中心事。
卫生间的门打开,林亦彤牵着小涛涛出来了,星眸闪耀,笑意明朗,像带着暖意的希望在点点逼近。
陆青顺着他的目光看了看,心下感慨,不由浅笑着叫他一声,“斯然……”
“一切都会好起来的……你要相信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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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色的笔在日历上又划掉一日,林亦彤扯下一张纸,写下明天要做的事。
霍斯然身上还穿着外套,将门关上,抬眸看了她一眼,走过去,将她从后面拦腰搂住,将她整个抱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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