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青海已脸无血色。
霍斯然缓缓靠近一步,寒声道:“的确是我理解错了,你没想过她会怎样。那你知不知道变故当天,是那个叫云裳的女人开车撞她,不过是没撞上而已。我现在能活,是奇迹,如果当初撞上的是她,你猜猜还有没有奇迹?”
“你会像现在这样,在寒冬傍晚等我两个小时,问我她林亦彤去哪儿了吗?”
“云青海,”他淡淡道,直呼他的名字,“你的不公平叫我恶心,我留着你,不动你,不过是因为你还算她的亲生父亲,动了你,我怕她会真觉得自己在这世上孤苦伶仃,连盼头都没有,但现在看来,是我,太天真了。”
言罢,霍斯然再不想在这个人身上耗下去半秒,抽身便走。
他开始庆幸这个人不是直接去找彤彤,而是找他。这些令人心寒的事他可以替她挡下,让她不必承担,从此以后这半个父亲亏欠他的一切,这世人给她的所有委屈,他来偿。
“我不是那个意思……”云青海在背后颤声叫住他,已是老泪纵横,“我担心彤彤,我对不起彤彤……知道那天她没有出事的时候,我甚至在庆幸……庆幸上天没让我自己做的孽害死我最对不起的女儿……我知道因为她妈妈的事,她此生都不会再认我了……我今天来,不过是想要你留下云裳一条命,你要她坐牢,要她偿还都是可以的,她还有个母亲,你知不知道她妈妈已经疯了,我三个月前找到她的时候,她还在那栋破出租屋里,不吃不喝不睡觉,说要等着云裳晚上带烤鸡回来给她……她腿上的伤口都腐烂了……”
霍斯然俊脸微微变白,冷冷转身,道:“听起来好像很惨?”
云青海老泪纵横,膝盖都发软。
“是我害的她这么惨,抑或是彤彤?”他柔声反问,“是不是她该受点伤,或者该去死,成全云裳的心愿,这样邱锦素就不会疯?你才会开心?云青海,你们从不曾同情她的惨,我霍斯然又犯的什么贱,要反过来施舍我的同情给你们?你觉得我冷血是么?是,我觉得这都是报应,都是应该——如果你还想听我说点别的,我会告诉你,不够。”
“你们的惨,远远不够。”他一字一顿地吐字。
林微兰的命、孩子的命、他们三番五次地要置她于死地,害得她残缺一生。这些惩罚够吗?才怪。
“我求求你,我跟你道歉,我代云裳和菲菲跟你道歉……”云青海跪了下来。
霍斯然摇了摇头,将外套换了个手臂,天知道他现在并不稀罕她们的认错道歉,更别说是他代替的,要道歉做什么?只要这两个人感觉到同倍的痛,痛到服软,痛到能清晰体会到她当时的心情,懂得什么是因果报应,这样就好。
“在我没改主意要连你一起牵连之前,滚远一点。”他低低吐出最后一句,起身离开。
“我替她!!我替她!!!”云青海叫喊着,他愿以自己后半生的生命代替女儿受罚,以换取她改过自新的机会,也当做惩罚自己的机会。
霍斯然的脚步缓缓停住,想起此刻云裳的下场,薄唇冷冷抿紧,回头,寒声道:“你替不了了。”
现在的云裳,就算是神仙都无法原谅与拯救她。
她的日子还有一些,大约会持续到过完年,大约还能到撑到明年的春天,这要看她自己,能撑多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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桃源餐厅。
一家并不算著名的餐厅,以环境优美,封闭隐秘,菜肴精致为特点,在城北小有知名度。
陆青早来了一些,陪着两个孩子玩到现在,尤其小涛涛,在他腿上踩满了脚印,任林亦彤怎么柔声劝解,孩子就是不下来。她只好脸红着道歉,陆青却特别喜欢这小家伙,被他时不时逗得哈哈大笑。
“对了,这些天海关也比较忙我就没问,你们婚礼还差什么?”陆青问。
“应该不差什么了,我爸妈和同事,还有他军区的人都在张罗,有些事还瞒着我没让我知道,我也不大清楚。”她老实说。好像霍斯然本人也在瞒着她策划什么事。
“那什么时候去拍婚纱照?”
“明天。”她特意请了假,惴惴不安地想象着那个场景。
“……”陆青还想问什么,餐厅的门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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