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病房白花花炫目的灯光下,林亦彤震惊而清晰看到有猩红的血从他额角渗出,顺着刀削般的侧脸往下淌,待他如铁般的臂膀缓缓俯身撑在她两侧,深邃而心痛的眼神将她萦绕包围,她小脸苍白地拿手去碰,却被霍斯然缓缓攥住,握紧,拿开。
“我冲太快不小心撞到的……”他嘶哑的嗓音轻描淡写地说着,深邃染血的眸盯住她,一字一顿,“你听完我要说的话,可好??”
“彤彤,我承认有时候我做事过激,自私,包括这一次,如果我不是存着那样的心思,也许后面的一切就都不会发生。”
“我也承认,我有时会嫉妒得恨不得想把困你在我身边,让你绝望时能选择求助和依靠的人,只有我。”
“……是我的错。辶”
“可是……”他说到这里时嗓音微微变调,黑眸里有着大片大片快要凝结成水的刺痛。
“可是如果我提前知道这样做,会伤害到你母亲的话……彤彤……我不会这样——哪怕,是你最后跟我越走越远,哪怕是你最后离开我——我都不会,以这么残忍的方式去留下你。”
“你可以相信吗?”他弯着腰问她,以此生最最屈尊卑微的方式,“这是我这一生里,做过最后悔的事。澌”
谁都不知道,他从e国上飞机之前听到这个消息时,那种半片天空都轰然倒塌下来的心情。
他未必对林微兰有多深的感情,可是那一瞬间,他知道来龙去脉细节始末,也知道自己在其中扮演了怎样的角色。他迫不及待地提前返航,一路行一路怕,怕那样的惨状她接受不了。天知道,那个想象中她抱着林微兰尸体失声痛哭的画面,是他此生躬下腰身,都承受不起的悔与痛。
“你妈妈的事……”他一字一顿,铁般的臂膀绷紧,青筋因剧颤而暴起,掌心之下,血流如注,“我不是故意……”
此刻,哪怕这情景再刺痛人的眼膜,顾景笙相信,霍斯然说的每个字都是认真。
他是那样鲜少表露真实情绪的男人,此刻却旁若无人地跟她解释着,只怕她不信,不接受,他眼里有着大片大片血染的痛,紧紧地盯着她不肯放,她一丝一毫的举动和表情都扯得他神经发痛,她再次抬起手来,轻轻抚了一下他的脸。
“霍斯然……”她气若游丝地叫他,一点一点对上他的眼,“你真的……很幼稚。”
幼稚的想法,幼稚的举动。
可却偏偏是这样的男人,翻手成云覆手为雨,他只需稍稍地动一下手指,她的世界就能瞬间动荡塌陷,不复往日。
“我知道你不是故意……我也相信你不想如此……”林亦彤眼圈红了一大片,手指慢慢蜷缩起来,轻声一个字一个字地说,“可是我妈妈……也是真的……没有了……”
霍斯然近距离地凝视着她蕴含着巨大悲伤痛楚的小脸,薄唇一点点苍白下去,手脚渐次冰凉,利刃穿透心脏。
“我是真的没有你想象得那么坚强,因为你不是故意,所以就若无其事……”泪水模糊双眼,她的手剧烈颤抖起来,哽咽的嗓音像是痛到极致的乞求,“……所以,我们分开吧……”
曾经他爱得那么深的女孩儿,一边哭着一边痛到极致地跟他说:“算我求求你……霍斯然……我们分开吧……”
她想过一段没有痛苦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