帅朗急刹车刹在门口,诧异且惊讶地看着正站在展厅开口水仗的那位,一位雪靴白羽裘围巾的美女正和王雪娜争辨。王雪娜在极力解释着:“我们不卖!”
那美女一甩手,肩上的镶饰坤包换了位置,脆声辨着:“不卖你们挂这儿干什么?”
“是展览,不一定展出来就要卖呀?”王雪娜在解释,脸色有点难堪,估计没经过这事。
“少来了,炒这么热闹,还不就想多宰点……说吧,多少钱?”美女一拎包,拿出张粉红色的lv,一闪,一排亮铮铮的卡,王雪娜似乎觉得这来客太不可理喻,哼了哼不理会,看着帅朗自己扭头走过一边了,那美女不依不饶钱包指着王雪娜叫着:“喂喂,别跟姐扮纯啊,不图钱你办这展览干吗呀?就想修牌坊也得先有钱吧?”
“啊?你这人怎么骂人?”王雪娜火了,小嘴翘着,不饶人也似地争辨上来了,这当会帅朗可站不住了,赶紧地快步跑着,插到两女人的中间,急促着劝着:“停停停………有话好说。”
“说什么呀?她骂人。”王雪娜气得俏脸发紫,指着那美女说了句,一句委曲得差点泪掉下来,帅朗刚要安慰,不料被那美女一把揪着摆正了,兰花指差点戳到鼻子上,一阵香风袭来,还没看清人,只听那美女也不客气地叫嚣着:“你谁呀?凑什么热闹?关你什么事了?”
“别别……大姐大姐,听我说,鄙人这里的负责人,有什么话朝我说……”帅朗解释了句,回头装模作样挤着眼睛使着眼色一指墙角训着王雪娜:“去,一边去……客户上门都不会招呼,回头开除了你。”
一训,王雪娜委曲地一顿脚,气咻咻地给了帅朗个后脑勺,帅朗这才回头,笑吟吟地一副准备拍马屁的得姓看着那美女,看清了,很靓,扑的眼影描得眉,打的唇线染得发,个子也不低,身材也不赖,这号纯人工打扮出来的美女虽然比天然的差了点,不过能彰显出身价不菲来,特别是帅朗一瞄眼,门外停了辆敞篷奥迪,那眼神明显的尊敬了几分。
不尊敬不行呐,这号女人,一看就是位有故事的女人,说不定故事里男主都不止一个。
表情一变化,那美女拽了,看帅朗明显地有随时准备鞠躬的姿势,这火气倒下了一半,一指那两幅中山国石刻,开门见山说着:“就这两幅拓片,姐要了……多少钱你开个价,当不了家一边凉快去,找个能主事的出来。”
明显说话不客气,不过帅朗仿佛受宠若惊一般,一竖大拇指:“痛快,大姐真豪爽……这么豪爽的美女我还是头回见着……大姐,您怎么称呼?”
“呵呵……终于来了个会说话的啊。”那美女高兴了,抽着钱夹里了一张名片,直递给帅朗,帅朗双手恭敬地接着,扫了眼,金伯利珠宝首饰行的副总,秦格菲,一看名字,根本不认识吧,还扮个了眼直、吸凉气、人特别惊讶的样子,紧张地说着:“哦……秦总,失敬失敬……”
“甭废话,卖不卖?”秦格菲面子挣足了,派头出来了,一甩包,一指拓片,帅朗点点头:“卖卖卖……不过秦总,我们这是准备展览完了才出售,您提前来了,那就先紧着您要,不过价格……得这个数?”
帅朗竖了三根指头,秦格菲不屑道:“三万?”
帅朗一笑,那玩意行家一看就知道是假货,别说三万,三百都不值,不过帅朗立时判断到了这是个根本不识货的二b,做生意的黄金法则是,碰着二b得当傻b宰,机会难得。抓着机会的帅朗笑着,笑而不语,也有几分不屑,似乎在用无声的语言提示着,这出价和大姐您的身价不符。
“三十万?”秦格菲又问,微微诧异了,这个口气帅朗听出来了,在接受的范围之内,没镇住,帅朗咬咬牙,换了一副庄重的神色道:“还得加个零……我就不说美刀了,人民币就成。”
“三百万?你怎么不去抢呀?”秦格菲微微色变,大大超出预计了。
“大姐,我看得出您是识货的人,一眼就挑到我们的压箱底玩意了……我不是跟你瞎说,你瞧瞧,光这儿的场地、人工、水电,一天开支得一两万;报纸、电视台上的宣传报道不瞒您,那少花不了,光展览一下子,花费都不下一百万,我们至于把个不值钱的玩意摆到最抢眼的展位?…我知道,嫌货的才是诚心要货的,您说,我这两副秦朝统一前的拓片,他值多少钱?”帅朗很诚恳,很庄重,很客气地连捧带解释着,把美女绕住了,一说完,等着美女还价,不过帅朗知道,这二b八成是被谁支使来的,根本不懂。
偏偏不懂,帅朗非把人家捧成行家,人家美女实在也不好意思说自己不懂,装模作样看了看,然后又看看帅朗,偏偏帅朗不笑时候,又长着一副诚实忠厚的老实相,为难了,为难地秦美女撇了下描着晶彩口红的嘴唇道着:“电视上报道的不少……不过你们这要价也太高了点吧?”
“不高……大姐,您想想,省文化厅副厅长专程莅临我的展馆,对于我们这金石给予了高度赞扬,还是省内外十一位金石书画专家,他们来观展时,盯上的就是这两副拓片,私下里说呀,这个展厅,要是撤掉这两副拓片,那就什么都不是了……您想啊,这么多文化名人评论过,电视、报纸、网上都报道过,甭说我这是货真价实,就假货都卖得起价格来,不信您等着,展览一完,这拓片一进拍卖行,那立见就是天价……”帅朗唾沫星子溅着,极尽蛊惑之能,说得那叫一个天花乱坠,反正是不懂对不懂,怎么吹也露不了馅,那秦美女听得长睫毛呼灵灵眨巴着,再联系让她来联系卖这玩意的人,真要是便宜货,说不定人家还不买呢……听来听去,倒觉得这三百万好像挺合理的。
“稍等一下,你们出的价格这么高,别蒙了我……我打个电话。”
秦美女拿着电话,转身到门口打电话了,帅朗很肃穆地背着双手,来回踱了两步,背对着门口,面朝着那副黑不拉叽的拓片,正思忖着怎么捉弄一下门口那二货,胳膊一疼,一回头,却是不知道什么时候王雪娜趋到他身边了,拉了帅朗一把,小声说着:“不能卖……你那是假货。”
“废话,真货谁舍得卖。”帅朗小声道。
“那也不行,这不坑人吗?”王雪娜着急地顿着脚,不苟同帅朗的作法。
“你倒不坑人,人家对你客气了么?去,一边呆着,这事我当家。”帅朗不理会了,甩开王雪娜了,回头看了眼门口那美女,生怕上钩的跑喽。王雪娜再要说话,帅朗却是眦眉翻眼盯着,又被憋得气咻咻地拿着桌布使劲着擦着玻璃置气了。
………………………………………………………………………………………………“这小子搞什么飞机?”
监控车里,行双成愣下了,回头问着。小小的车厢里挤了四五台电脑,六七个人,同来的技侦正劈里叭敲着键盘,车号,目标体貌特征,姓名,职业……一点点显示出来了。计划就是钓出人来,找关联的人,也就是那个可能存在中州的替身,不过谁也没有想到是这么一位娇滴滴的大美女,更没想到的是,那位客串的帅朗,把一副几百块的破拓片抬到了三百万,而且居然那女人看样还相信。
“要能卖出去不更好……连关联账户都有了。别说三百万,三百都能卖。”范爱国笑着道。
“行不行啊,别穿了帮啊……现在提出这几个骗子来我都心虚,一个比一个鬼。”行双成敲着键盘,技侦传话,车号查到了,车主上官云成,金伯利珠宝首饰行的老板,对比这位美女的打扮,老范恍然大悟:“哦,怪不得这么拽,敢情是个卖首饰老板的二奶?”
“她现在联系的人,应该是支使她来买拓片的人……记下这个时间段,回头查关联手机号,这是一个随机的事件,我想不会有人防备的。”方卉婷提了个建议,行双成看着在监控画面上打电话的那位女人,点点头,手机号已经知道了,帅朗手快,早拿手机把那张名片照了张照片,眨眼出现到了方卉婷的手机上。
等待着的功夫,行双成看着帅朗和王雪娜在拉拉扯扯,没准会认为是合伙坑人了,笑着问大伙道:“打个赌,你们猜猜,这两幅价值不到一千的假拓片,能不能卖出去?”
“哇,要卖出去,那可赚大了。”一位技侦道。
“是咱们赚大了,金石文化传播中心的账户可是在咱们的省厅的名下。”行双成道,回头一瞅老范问着:“怎么样,范大,您觉得呢?”
“我觉得呀,不是卖不卖得了的问题,而是卖多少的问题,今天咱们那空账户,进账少不了。赌一百万,超不过一百万我请客。”老范隐隐地揣磨到了什么,从帅朗那副难辨真假的表情里看到了点什么。
一说这话,几位年轻人轻声做势拍着巴掌给了个鼓励,不料有人喟叹了声:“太少了。”
嗯,一看,是方卉婷,站在车门口,正拿回自己的手机,对着大家诧异的眼光笑着道:“我也参一份,超不过二百万,范大请完我再请……不过超过二百万,你们请我和范大,行不行,行组?”
“成交。大家作证啊,参照裕华五星水平,下了三千一桌的恕不动筷啊。”
行双成行意了,拍板定音,一干技侦来人明显觉得自己赢定了,毕竟这砍价的水分太多,谁也不是傻瓜,那女人明显精明得紧,电话里谈了好久,此时才款款地重回展厅。
范爱国和方卉婷相视一眼,都笑了,俩人似乎也觉得,赢得好像应该是自己一方…………………………………………………………………………………“大姐,请请……您再观摩观摩,这两幅拓片是首次现世,所以价格上会很高,我知道有点超出您的接受范围了,不过我们在展览结束前还真没有出售的打算,要不………”
帅朗揣摩着这美女的心思,絮絮叨叨说着,那潜台词他估计这有钱的妞能听懂,就是:卖不起就别来充大爷……一般有点钱的货,都受不了这种刺激。
果不其然,那秦美女一愣,一剜,不客气说道:“不就两副破拓片么?姐还要定了……不过你别蒙我啊,我老公说了,《西安本庙堂碑》的拓片,才一百万出头;张叔末的《成武本庙堂碑》拓片,也不过二百万………你这《中山国石刻》拓片两幅,二百万到顶了,我说你宰人也不能这样宰啊,直接宰一百万……”
帅朗瞬间捕捉到了,这美女是被人教了几句,找了几个砍价的由头,一看美女气愤不已地说着,帅朗像被揭破私处一样,很难堪,点点头,又竖起大拇指了:“行家……行家,我说什么来着,现在这么有文化底蕴的美女真不多了……不过大姐,这不能怨我啊,现在什么不涨价,柴米油盐酱醋都打着滚翻,车用的油比人吃的油还贵,就我们这场地,一天一万,少一毛钱,人家还不让进来,现在做生意您也知道多难,那儿都要用钱……”
帅朗滔滔不绝,似乎在诉苦,不过却是歼商惯用的伎俩,推销的时候嘴不能停,一方面可以占据对方的思维,另一方面,可以减少对方发现假货的机率,而这副像被割了肉的难过表情,又可以让对方觉得讨到便宜了,于是生意才能继续,当然有继续才有可能盈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