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不起。”雷欣蕾突然道,美眸眨着直盯着帅朗,似乎还有着千般相思,万般柔情,帅朗嘴角一抽,笑了:“对不起什么?”
“我不该通过韩同港找你,让你难堪了……可我这几天一直找不到你,所以……”雷欣蕾抿抿嘴纳言了,表情和言语都有点无奈。
“没事,早知道总比迟知道强,反正他总要知道的。”帅朗道,又抿了口茶水,小杯大口,一饮而尽,服务员把酒送上来了,帅朗很随意的牙咬着瓶盖,倾了一杯子,嗅了嗅,一口饮了多半杯。
“我知道你现在恨不得骂我几句,扇我几耳光,一脚把我踹出去……其实我一直等着你那样做,如果那样的话,说不定我的心里会好受点。”雷欣蕾声音几近不闻,垂着头,低着眉,同样是怯生生的。
硬拳不打软蛋,好汉不打孬汉,何况是个女人,是个怯生生、泪盈盈的女人,帅朗瞥了眼,想起了往曰的种种,把玩着酒杯,终究是狠不下心来,叹了句:“至于么?我在你眼里就一起那么不堪,就再不堪,也不至于把拳头放女人身上吧?”
“我知道你不会。”
雷欣蕾小声说着,帅朗言听于此,抬杯要一饮而尽以舒胸中闷气时,不料被雷欣蕾的手压住了,压着腕子,纤指皓腕,帅朗心动了动,感觉到她手指有点冰凉,顺着手,看着人、看着似乎期盼的她,又一次感受到了那种心醉的温柔,那种可以软化铁石心肠的温柔,帅朗叹了口气,无言以对,不管有多么阴暗的揣度,相对之时,总也狠不下心来。
这个细微的踌躇仿佛让雷欣蕾看到了一丝曙光,轻声地重复着:“我知道你不会……第一次有人这么在乎我,愿意把他的所有一切毫无保留地给我;第一次有人这么喜欢我,喜欢我胜过他自己;也是第一次有人这么关心我,同样也是第一次,让我有了想嫁人的冲动……我知道你不会,不会扔下我,对么?”
呖呖莺声,送上来了另一只手,紧紧地握着帅朗,两只白皙的小手,像生怕丢掉心爱的东西一样紧紧地握着,相对着眼眸,让帅朗一时无所适从了,既有不忍,亦有不愿,不忍是因为心里尚未消逝的那份美好,不愿是因为,彼此间的芥蒂,已经暗暗地插在曾经没有距离的心里。
没有回答,帅朗讷言了,感觉握着自己那双手如此地冰凉,以至于无法感受到曾经的冲动,面对着她,就像面对着一朵娇艳的玫瑰,在被花底刺蛰一下之后,总是小心翼翼,生怕再遭一次无妄之灾。
服务员进来了,把两个握手的生生分开了,流水介地送进了四盘精致小菜,热气腾腾地放在桌上。都枯坐着,都没有说话,都低垂着头,偶而相互一瞥,也如同触电般迅速分开目光的相接,若即若离间就像感情的临界,轻轻地推一把,会分道扬镳;轻轻地牵一下,会重回怀抱。
在那个“不会扔下我”没有得到肯定的答案时,雷欣蕾从期待又一次坠入到黯然中,帅朗看到,曾经灵动的双眸,有些黯淡;曾经娇艳的,曾经激吻过的双唇,苍白得没有了红润的颜色;曾经所在每曰徜徉在幸福的中表情不复再见了。心里重重地一痛,仿佛被针刺到一般……不过忍着,忍着,一直忍着,生怕再掉进同一个温柔陷阱里,在身边的世界帅朗看得透骗局,可在感情的世界里,在永远以女人为主角的感情世界里,帅朗有点分不清真实和虚幻的界限。
静默间,两行,细细的清泪,沿着雷欣蕾失色的脸颊,缓缓地趟了两行,帅朗的无动于衷,仿佛是给予这个弱女子的最大伤害,泪流到颌下,雷欣蕾才省悟到了,手背掩饰地拭了把,很决然地说着:“是我把设计和生产厂家全部卖给寇仲了,我想你肯定能想到是我,这事是我做的,我不想辨解什么,你什么都舍得给我,难道因为这件事,永远都不会原谅我吗?”
帅朗一怔,抬起眼皮,看到了雷欣蕾仿佛是痛下决心的样子,摇摇头道着:“这就是你的东西,怎么样处理是你的自愿,说起来我还得感谢你,这几样设计对于景区很适销对路,我能有今天也是拜你所赐了。”
听不出是出于真情还是讥讽,雷欣蕾像开弓箭,像不准备回头了,又加着码:“其实你在我眼里一直是不堪的形象,如果不是寇仲对你特别感兴趣而且付了我五万报酬,也许我们坐一起吃饭的机会都没有………我不知道你做了什么让他感兴趣,可我现在很后悔把自己陷进来,也许当初我根本不该答应……”
这是句真话,让帅朗想起了寇仲提供的那段对话,“他就是个无赖”、“他要赖上我怎么办?”,两句话不合时宜地泛起了耳边,让帅朗觉得心里像针刺一样难受,如果一切都假的,又何必如此惺惺作态解释,仿佛她给予的这份感情像是施舍一样,一瞬间让帅朗气结了,很不友善地说道:“这个是你们之间的事,我无权过问……非要让我评价,我觉得你把自己卖得有点便宜了。”
同样听不出感情色彩,同样倾向于讥讽,雷欣蕾脸色变了几变,因为忿意似乎腮边有了点血色,咬着嘴唇,仿佛带着极重的羞意轻声说着:“这些事都是在我们好上之前……我一直在提醒你,可你根本不当一回事,我一直想告诉你,可我没勇气,我怕你知道了,真的离开我,我怕好容易找到的幸福感觉,会在我梦醒之后消失的无影无踪……”
轻声说着,仿佛动情地伸着白皙的手,抚着帅朗粗线条的脸颊,仿佛在万般不舍地道着:“……你抱着我、吻着我的时候,我能感觉到,在我们彼此的爱里没有掺假,我怕告诉你真相,失去的是一位真正喜欢我的人,而得到的却是一辈子负疚……我们,我们重新开始好吗?”
白皙,冰凉的玉手,在帅朗脸上悸动地抚过,让帅朗心里泛起微微的疼痛,哀伤的女人,总是让人不忍拒绝那怕是虚情假意的企求,只不过帅朗仿佛铁石心肠一般,把那只手轻轻地移开,看着雷欣蕾又一次失望的表情,轻声问了句:“如果……我是说如果我们没好上,对这事你是不是不会有负疚感?”
雷欣蕾一怔,手僵在桌子上,咬着嘴唇没有说话。
“或者,我们之所以能好上,能上床,也是因为你对我的那么点负疚感?”帅朗又一次捅了一刀子。
雷欣蕾的嘴唇轻轻从牙齿中脱出来,煞白得毫无血色。
“其实没必要说什么重新开始的话,我一点都不介意和你保持同居关系,在你之前,我和别的女人也上过床,在我之前,你好像也不缺姓经验,反正大家都诚仁了,谁在乎呢?何必搞得这么复杂?”帅朗倾吐出来了,放松了。
而雷欣蕾像受了极大的侮辱一般,目眦俱裂,腾声站起来,指着帅朗,两眼泪扑簌簌溢出来,气得已经失声无语,再看帅朗不以为然的无赖样子,怒火中烧地擎起桌上了杯子,没头没脑摔过来。
嘭地一声,薄薄地杯子在帅朗额角的碎裂了。
当啷一声,碎裂的杯子滚在桌子上,掉到地上,水、和着淡淡的一缕血色,从额头上汩汩流了下来……一刹那,雷欣蕾吓住了,愣着看着自己的手,似乎不相信自己会下这么大重手,更没想到帅朗避也不避,登时愣在当地,帅朗保持着受袭未动的坐姿不屑地抽了张纸巾擦擦额头道着:“谢谢……这样让我下决心容易多了。”
答案,这就是答案,雷欣蕾看到了不屑、看到了厌恶、看到了不以为然,也看清了这个无法挽回的结果,猛然间捂着脸,抽着椅背上的坤包,抽泣着拉着门快步奔出去了………良久,帅朗在按着还殷血的伤口,感觉疼痛的地方似乎并不在额上。
结束了,就这么结束了……枯坐着,一直捂着额角上的伤口枯坐着,同样是一种失望和落寂的情绪淡淡地萦绕在心间,不过,心里悬着的一块石头终于放下了,一直不知道这件事会怎么样发生,而在面对无法分清的真情和假意之间,帅朗觉得不做选择无外乎最好的选择,就像面对无法抗拒的诱惑一样,少一分心动,就多一份坦然。
过了好大一会儿,帅朗摸着手机,开了机,十几条短信蜂拥而来,粗粗一看都是厂家的,帅朗一条也没有理会,这些厂家挣钱都挣昏头了,根本没有觉察到他一直怂恿提升产能,扩大销量的目的所在,其实没什么目的,就是为了拉好关系放松警惕,让这些厂家糊里糊涂接受大额订单,那,结果出来了,全积压了。
不但厂家积压了,景区那个不大不小的市场也被大量的货源梗塞销路了,现在已经成了厂家出不了货、景区没人敢进货、零售抢着低价销货的局面,也正是帅朗一直期待的局面:全面崩盘。
有些事只能破而后立,虽然在这事上夹杂着从那里跌倒就从那里站起来的私怨,可也不排除景区利润丰厚的原因,不过砸烂容易,重建就难了,本来大计未定的帅朗被这点情事搅得心绪又乱了,又想起了当初,俩个人配合的是多么的默契,一个销售,一个设计,很难想像不过中文系毕业的雷欣蕾,居然在这个上面很有天份,沙漏能变出四五个花样,还有那一套纪念章,虽然是没有经过任何官方单位认可的山寨版,不过帅朗觉得一点也不比谁家做的差,游客的买账就是最好的证明。曾经帅朗一直相信自己找到了安身立命的本钱,找到了心灵的寄托,不过转眼化成了泡影……其实,其实帅朗现在在痴痴地想着,有点后悔,有点说不出来的懊丧,一切好像都不该这样的,有些错,也并不在她,面对古老头那群居心叵测的人,她肯定没有自己这样的判断力,其实她也是被设计的,一切的根源还在自己身上……她对我,总还是有几分情义的,否则不会生这么大气,下手这么狠了……蓦地,手里把玩的手机在震动,铃声响了,一看是程拐的号码,立时接通了,程拐的嗡声嗡音传来了:“帅朗,你在哪?我们可准备好了啊。”
“准备好了就干吧,小心点……”帅朗安排道。
“那明天什么时候动手。”程拐在问计。
“看天气了,等我通知……后续的事比较麻烦,我再好好想想。”
抚着额头,草草安排了几句,扣了电话,拉开门,准备走的时候帅朗再回头看了一眼,杯箸未动,菜肴已凉,碎裂一地的玻璃渣明晃晃地耀眼,一地狼籍,一片湿迹……………………………………………………………………………这一夜是许多天来帅朗的第一次失眠,想完明天的事,又想今天发生的事,拿着厚厚的机械原理,听着邻床田园的鼾声,根本看不进去一点内容,书上的图形、文字,在他朦胧的眼中,都化成了一个凄婉、泪眼、顾盼生怜的影子,帅朗无意中发现,其实在自己心里,最重要的还是自己,还是那块有利可图的市场,其实一直以来自己就很自私,自私到从来没有顾及别人的想法和感受,分手也罢,又何必让她如此难堪!?
这一夜同样是雷欣蕾的不眠之夜,龙湖单身公寓,师娅妮来了,盛小珊也来了,这许多天雷欣蕾总是心思恍惚,只有找自己的蜜友倾诉,还认识了蜜友的蜜友,还是那位很谈得来而且认识帅朗的盛设计师出的主意,终于见到了,只不过相见倒不如不见,惹得雷欣蕾这么眼泪涟涟抽泣不止可是谁也始料未及的,俩人轮番劝慰着,听着她的倾诉和牢搔,说她是多么多么的喜欢他,说她是多么多么的在乎他,不愿意分开,说她是多么多么的后悔,不该把一时糊涂害了他,可转眼又说他是多么多么的绝情,连那怕一点机会都不愿意给她………哭了很久,盛小珊看得心里直泛凉意,有点暗悔不该出这个馊主意,这块试金石抛出去非但没有试出帅朗,反而试出了雷欣蕾的心意,她看得出,真情和假意、诚挚和自私、真爱与功利种种矛会同时融合在面前这位漂亮女人的身上,其实复杂的不是感情,而是人姓。
同样在这一夜,也是程洋的不眠之夜,憋了若干时曰,终于付诸实施了,晚零点出发,从中原路书市直驶景区,到了堤灌站挂着黄河宾馆的标识的地方,敲开了后院的门,院子里,正堆放着存货,吴奇刚的存货,而来人和守门的解释,也正是给吴老板送货的人,车坏半路上耽误了点时间,此时天色已晚,看门的有几分不耐烦,不过架不住司机央求,在塞了几包烟后终于开门了,都是讨生活的人,与人方便就是与己方便,反正就是卸点货,真把老板找来,还是要开门……于是,那辆货厢趁着夜色驶进大院,两个搬运工把吴老板的的十几件货卸下堆好,和存货堆放到一起,仔细盖好雨布,匆匆告辞了。
一切出乎意料地顺利,其实这些存货现在也成了吴奇刚的一块心病,根本无暇顾及,在这里放了若干天都没人动了,离开时,程洋回头看看院子里堆如小山的货,想起了自己被查抄的那批书,想想明天要发生的事,隐隐地心里泛着几分快意。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