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哟,那好啊,我不还了啊?”
“你敢……”
杜玉芬踢了一脚,不过这一脚踢得很轻很暧昧,说话的语气也如出一辙,帅朗嘿嘿笑着趴到了饮料堆上,看着杜玉芬打趣着:“杜姐,是不是昨天晚上辗转反侧、彻夜难眠,一个劲想我………”
长长地拖着说“想我……”,杜玉芬眉头一皱时,帅朗话音一变,后面一补充成了“想我欠你的货款……”
又说中心事了,调戏了句,杜玉芬伸手要揪帅朗的耳朵,帅朗嘿嘿笑着躲过了,本来被两个公司围剿是绝无胜算,即便是有存在的货源也是杯水车薪,不过杜玉芬被帅朗这种乐天的态度感染着,心情倒一点也不觉得郁闷,说笑了几句,帅朗把杜玉芬请进了房间里,老式的房间还是砖墙,胡乱地贴着广告画勉强能当墙布,屋子里很简单,一张折叠床、一张旧桌子,上面放着电热水壶,帅朗麻利地倒了壶水开上了。
看着这一切,杜玉芬不知道觉得心里那个地方有点堵,讪讪问着:“这些天,你一直住这儿?”
“是啊?”帅朗给杜玉芬拉了条凳子示意着坐下,提醒着凳子缺条腿,小心点,杜玉芬本来有点黯然,又被逗笑了,就听帅朗解释着:“其实这就是你们看报表,看出货量,和实实在在做市场的差别……别说我一天截留几百件,就是截留几千件也发现不了,这几天找我的代理商不少,绿尔的、蓝莓的,我差不多都上了点货,除非我自己愿意走,谁要是想赶我走,没那么容易……大不了我推个手推车零售,谁耐我何?”
“呵呵……这个我相信,哎对了,你们那车可口可乐和绿茶那儿来的,都是飞鹏的货。”杜玉芬想到一茬了,出声问着。
“假的。”
“假的?”
“别误会,不是假货,是假像……昨天晚上我们以零售价买了二百多箱,放车屁股后充门面呢,里面几层都是纯净水……”
“赔钱充门面?”
杜玉芬看帅朗不以为然,有点哭笑不得了,这以零售价买回来,再以批发价卖出去,里外一翻赔大发了,一件得赔三四块钱,还不带油钱,这个小伎俩瞒得了一时,可瞒不了一世,杜玉芬兴喜过后恐怕是想到了以后,弱弱地问着:“那你说调了两车皮货什么的,也是假的。”
“对,假的,外地调货那有这么快,再说调上货搭上运费,还挣什么钱呀,不赔就不错了。”
“和蓝莓、绿尔达成什么协议了,也是假的?”
“对,假的,他们产品又不怎么样,每年就趁着旺季瞎卖点,谁跟他们干呀?”
“那……”杜玉芬听到一系列谎言之后,可不知道心里开始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愕然地问着帅朗:“意思是,你就剩这么点货了,而且手里根本没有货源。”
“对呀,就是这样。”帅朗道。
壶开了,帅朗顾不上答话了,快步上前,端了壶,倒了杯水,放到了杜玉芬面前,杜玉芬倒没有心思喝水,愕然地看着帅朗,帅朗也同样看着杜玉芬,奇怪地问:“怎么了,杜姐?你不至于感动成这个样子吧?”
“呵呵哈哈……感动!?是挺感动。”杜玉芬蓦地笑了,点点头,所有的事都清楚了,一大早大起大落了两三回,本来以为无计可施了,可没想到咸鱼眨眼翻身了;本来以为翻身阳光灿烂了,谁可知道是回光返照了一下,一堆喜人的景象,都是假像,仅仅靠存货支撑不了多久,景区和车站两个地方出货量这么大,用不了几天仍然是巧妇难为无米炊的局面,没有飞鹏和正浓两个大公司的一流品牌坐庄,市场迟早还要易手。
“我今天终于明白了……”杜玉芬笑了几声,凑上来,看着乐滋滋一脸的帅朗,很无语的表情点评着:“……你从一开始就没安好心,占着飞鹏的市场、卖着正浓的货、用着我的钱垫本,从头到尾直到现在,还是什么都没有,对不对?”
“你这是表扬还是讽刺我……”帅朗挠挠脑袋,貌似很诚实地道着:“不过说的倒是事实。”
诚实之外又带上了几分得意,杜玉芬笑着道:“既然是事实,就不存在感情色彩啊,不是讽刺也不是表扬,市场向来是强者才有话语权的,在每年旺季,谁手里掌握着货源,谁才有话语权……你想过没有,你手里的货还能支持几天?”
“算上今天,能支持三天。”帅朗竖着三根手指,看样并不着急,摆活着:“明后天把绿尔、蓝莓的货和正浓的存货搭配出货,支持两天没问题……”
“两天!?”杜玉芬重重吐了俩个字,很气结地看着帅朗,又是那副小富即满的小农意识,算计得蛮清,不过眼光太浅了。或许,仅仅两天还不足慰籍被公司开了的那份愤懑。杜玉芬脸侧过一边,很不服气地说着:“两天你就满足了?”
“在俩个大公司的挤兑下,能多呆一天都是意外之喜,何况我呆了十三天,货全出手后,怎么着也挣了小十万了,算算这么多辛苦,这都算达到我事业巅峰了啊……有什么不满足的?你不满足呀,杜姐?”帅朗脸左右凑着,像在观察杜玉芬的表情,杜玉芬回头稍显不满,正要训斥一句,突然间捕捉到了帅朗这副鬼鬼祟祟、眼光问烁的表情,要说的话一卡,不吭声了,瞪了帅朗两眼,像是灵光一现,喜色重来,指着帅朗:“假的,少蒙我……我就不相信你要老老实实把市场让出来。”
“呵呵……咱们终于有共鸣了,我都说了,除非赶我走,我怎么会自动走呢?这么多年累死累活给人打工,也没赚着什么钱,好容易有机会了,就赶也不能走啊。”帅朗话锋一转,从小富即满又回到永不满足了,大概就是想探一下杜玉芬的虚实而已,探的结果是,这娘们的野心,估计是被激起来了。
“那你说怎么办吧?路上我想了不少,要是搞到了正浓的货也不算很难,但是肯定拿不到分销价了,真要搞成本就高了,我以为你有门路了,结果你是虚张声势……这个货源要是解决不了,说什么也白搭,三天呀?太短了……”杜玉芬看帅朗这么说,直接说到问题所在了。
“不短了,咱们能支持三天,你觉得正浓和飞鹏的联盟还能支持三天吗?”帅朗突然问。
嗯?有点意思,杜玉芬一想,有所玩味了,旋即明白了,让自己出现在这里,同样是一个疑兵,一下子出现如此大批量的货源和正浓的前副总,人家不怀疑李正义有猫腻都不可能,笑了笑,点点头,不确定地问着:“你是说,趁他们相互猜忌,找个破绽?这个不好找吧?”
“也未必吧,接下来飞鹏肯定是恼羞成怒,因为没有达到预期目的,你算算,他们拿到了渥尔玛的省代,又给李正义渠道共享销售了一笔货,总不能都好过了,他们自己难过吧……所以呀,林鹏飞肯定要向李正义施压,让你紧缩货源,控制出货量,把咱们困住……”帅朗道。
“是啊,问题就在这儿,几百件好说,可景区和车站需要是几千件,今天你打了别人的措手不及,一开始拉货,这里的事肯定纸里包不住火,他们万一知道你在虚张声势,李正义也控制出货了,上哪儿找这么大的货源去?”
“谁说要上正浓的货了?”帅朗突然话锋再转。正犹豫的杜玉芬愣了下,就见得帅朗坏笑着,压低着声音生怕别人听到一样道了句:“现在是虚虚实实、乱七八糟,不过谁也判断得出正浓的百事是主流货源,所以他们的主动精力要放在对正浓施压上,正浓呢,现在有两万多件货已经通过飞鹏的渠道出货了,货款未到之前肯定处处受制,受制的还一肚子怨气,这样的话两家的合作关系就非常脆弱了………咱们给他们两家火上浇油,让他们乱掐乱怀疑,然后杀个回马枪,再搞点飞鹏的货怎么样?”
“可能吗?”杜玉芬吓了一跳,被这个大胆地想法听愣了。
“怎么不可能?没去干怎么知道可能不可能。”帅朗道。
杜玉芬不信,很不相信,眼睛里闪着怀疑,这个想法太过大胆,现在的市场虽然混乱,但乱得有一定限度,比如那个批发商几十批、几百件乱卖货可能,但要像景区和车站两地每天数千件的吞吐量,放那一家公司都是拿得出来的数字,这么大量,要无声无息暗地搞出来,那难度可想而知。
所以,很难,难到杜玉芬又觉得帅朗是在忽悠了,帅朗干脆附耳上来,悄悄地说了几句话,杜玉芬旋即难色消散了几分;然后帅朗又附耳上来,笑着又加了几句,天平开始倾斜了,端坐不动的杜玉芬脸上慢慢浮着笑容,似乎有点相信了,又过了一会儿,俩人成了埋头密谋的样子,密谋了好久,等杜玉芬从租住地出来了,已然是一脸笑容可掬、阳光灿烂,看着帅朗,点点头,干脆就是院子里摸着手机拔着电话,是给李正义的电话……“喂,李总呀,我是杜玉芬……什么事?没什么事,就是给您道个歉,昨天我态度实在不好,对不住了……我是说还欠着公司的货款,今天我回结下账去,方便话咱们一块吃顿饭怎么样?好聚好散嘛……在公司工作这么多年了,再怎么说也有点感情,万一公司真有什么需要,我随时愿意为李总和公司效劳啊………哦,不方便呀,没关系,没关系……那改天吧……”
客套、言不由衷加虚情假意,扣了电话,杜玉芬耸耸肩笑着道:“口气很生硬,估计这儿的事他知道了。现在恨不得再开我一回呢。”
“继续。”帅朗靠在门边,微笑着,似乎在欣赏着杜玉芬的表演,说实话,女人是天生的谎言家没错,这话说得情恳意切,还真不像有芥蒂的。接下来,杜玉芬又拔了个号码,却是秦苒的号码,就听杜玉芬又换了一副老大姐的口吻:
“秦助理吧……我杜玉芬,干什么?没什么,其实我觉得咱们都是女人,应该有那么点共同语言吧,公司间的竞争闹成私人恩怨就没意思了……要不我提个折衷的办法?你们每件比分销价再低一毛五,我们就上飞鹏的货,我们大老远拉货也不容易,还不如干脆咱们双赢呢……呵呵,别拒绝的这么快嘛,商量商量,分销价供货也不是不行,别以为我不知道,车站的销量是个平稳型市场,一年四季都有量,比其他市场的条件都好,你们舍不得丢……要不这样,你们开个价,我把市场还给你……呵呵,当不了家呀,那赶紧汇报去吧,我可有点等不及了啊……”
挂了电话,杜玉芬一嘴谎言说得连自己也不相信了,笑着道:“你教的这不是瞎扯嘛,肯定没人相信。”
“就没指望谁相信,水搅得越浑,这事才越好办……下一个。”帅朗道。
于是杜玉芬,又拔上电话了,这个电话,却是直接拔给林鹏飞的…………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