丧礼头七还没过,追债的人就把他家门撬开,气焰嚣张地指着陈红美,扬言不还钱就杀了她和她儿子。
那时,陈红美拉着周蒙跪在债主脚下,乞求他们给一点时间来还债。小小的周蒙不知如何反应,他看到妈妈流着泪苦苦央求,丝毫没了曾经的优雅高贵。
那帮人走后,陈红美紧紧抱住周蒙,泪光中闪耀坚定光芒,她颤抖着说:蒙蒙,不害怕。妈妈一定会保护你,保护好这个家!……
墙倒众人推,周蒙第一次感受到了人情的残酷。那些曾经笑脸相迎的亲戚朋友们,一个个都不见了,因为经商失败而自杀的父亲,成了他人的饭后谈资。
原来是这样。周蒙对着供奉中父亲的照片,不屑地笑了。——原来这个曾经在众人口中儒雅与智慧并存的男人,是个大怂包。
陈红美兼职无数,没日没夜发了疯地工作,实在忍不住了就在洗手间里小声痛哭。——她以为周蒙听不见。
几年下来,陈红美遵守了约定,保住了他们mǔ_zǐ俩的性命,也保住了这套房子,却没保住自己的美丽和青春。
有时候,周蒙很想问问九泉之下的父亲,知不知道自己娶了一个多么强大的女人,然而陈红美却总是说算啦算啦早死早超生。也不知这句话里有几分怨,几分心疼。
从此以后,周蒙便不再过生日了,尽管陈红美每年圣诞夜都会给他买蛋糕,但曾经的幸福已不复存在,也无须存在。
上完大专,周蒙二十岁,他对陈红美说:老妈你歇歇吧,以后我养你。
陈红美这才展露笑颜,虽然笑得比哭还难看,周蒙却觉得她很美。
金小铁傻愣看着周蒙。
周蒙问:“故事好听吗?”
金小铁把头埋进周蒙的臂弯:“…不好听……”
周蒙温柔一笑,摸着金小铁的头。
无意间金小铁瞥见那架黑色三角钢琴,他指着钢琴问:“你以前会弹钢琴?”
周蒙沉默了一下:“嗯。”
金小铁来了劲:“现在还会吗?”
周蒙看了他一会儿,说:“会。”
“我要听。”
周蒙把眼镜摘下:“好久没校音了,有点走调。”
“没关系啦!”
“好吧。”周蒙说,“你来坐我旁边。”
周蒙把钢琴旁边的落地灯打开,翻开盖子,露出黑白相间的琴键。
两人在琴凳上做好,金小铁尽量靠边,怕碍着周蒙。
周蒙朝金小铁笑道:“我开始了?”
“嗯!”
点点滴滴的琴音沁入耳膜,周蒙修长灵活的手指在琴键上逡巡,所至之处散发悠长和弦,声声入耳,直击内心深处最柔软的情感,婉转的音阶将灵魂托到了九霄之上。
金小铁抬头望向柔光中的周蒙,那深邃专注的眼眸中似乎有回忆流动,光线在英俊的侧影中幻变,随着起伏的旋律展现出让人迷乱的强大气场,令金小铁怦然心动。
这是陈红美最爱的曲子——《梦中的婚礼》,她说每次听周蒙弹这首,就似乎回到了幸福的从前,三个人一起的日子。
周蒙将情感灌入每一个音符,流畅优雅地弹着,全然不知一旁的金小铁已经被他迷得死去活来。
余音袅袅。
周蒙松开琴键。“怎样,有没有世界大师的水准?”周蒙转头看到金小铁正目光灼灼地盯着他,“小铁?…”
话音刚落,金小铁凑上去封住了周蒙的唇,微眯的眼中流溢着周蒙熟知的□。
两人不顾一切地予取予夺对方的气息,周蒙把金小铁往钢琴上一压,哐的一声群音齐发,凌乱无章,预示着疯狂的序幕。
[…]
“小铁…”
“小铁!…”
金小铁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朦胧中看见周蒙微笑的脸。
“嗯…”这么快都到早上了,他还没睡够呢。金小铁挪动身体,一阵酸软顺着腰侧侵袭上来。
“我…起不来了……”金小铁红着脸呢喃。
周蒙嘿嘿一笑:“那就躺着吧。”
金小铁嘟囔:“我饿死了…”
周蒙笑得□:“做、爱很耗费体力的,我大早上排队买到了你最爱吃的小汤包。”
闻言金小铁甜甜地笑了:“周蒙你真好。”
周蒙乱摸一把金小铁呆毛乱敲的头发,笑道:“只对你这么好。”
金小铁摊开书,一边背公式,一边吃小汤包,汤汁乱撒。
周蒙过来,不容置疑地把书合上:“认真吃饭。”
“哦。”金小铁觉得椅子搁得他屁股生疼,被疼爱的部位还隐隐散发着灼烧感…
“疼不疼?”
低沉的询问钻入耳膜,金小铁抬头看到周蒙那带着笑意的灼灼目光,顿时红了脸:“什么疼不疼…”
周蒙yín邪一笑:“屁股疼不疼?”
“不要问我这种问题!!”金小铁歇斯底里地吼道,红着脸把筷子丢了出去!周蒙突然握住金小铁张牙舞爪的手,放在唇边轻柔一吻,无限深情地看着他:“小铁…我好开心…真的……”
金小铁愣住,脸红到脖子根:“…你昨天…好粗暴……”
“有吗?”周蒙搂住金小铁把他脑袋往怀里按,语气暧昧地说,“我还能更‘粗暴’呢你要不要试试?…”
耳畔传来周蒙快速有力的心跳声,金小铁一阵激动,猛地推开周蒙:“还让不让人吃饭了?!!”
一大早就这么有激情,真好。周蒙美滋滋地想。
他把外套挂回衣橱的时候,瞥了一眼床头柜,看到金小铁的手机正在扑闪扑闪。
“周蒙快点,我要迟到了!”金小铁穿鞋。
周蒙诧异:“星期天你还上课?”
金小铁愣了半天,一拍脑门儿:“我再睡会儿!”
周蒙笑着把手机递给他:“你看看,有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