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铮永把车停下来。下车帮忙从后箱往外拿行李。行李都拿出来以后,楼铮永说,这里不能停车,我找别处停一下,等下你完了给我打手机。
江之寒答应了,把两个大皮箱的拉杆拉出来,对身旁的车文韵说:“走吧,先进大厅,外面热死了。”
车文韵微笑着向楼铮永道谢,背上自己随身带的包,跟在江之寒的身后,往候机大厅走去。
高考刚结束,车文韵就踏上她新的人生旅途,从中州飞沪宁,再从那里转机去大洋彼岸的那个国家。
对于车文韵,江之寒越来越有种很特别的感情。在那个酒吧的午后,当车文韵第一次说起,江之寒是冥冥中上帝派来的人的时候,江之寒是有些好笑的。接受了这么多年革命主义教育,无神论是比较成功的灌输进江之寒脑子里的东西。
但过了一段时间回想起来,尤其是结合自己亲身感受的一些奇妙的东西。江之寒慢慢的从心里认可车文韵的说法:这个世上好像是有某种神秘的东西把他们两人联系起来,从七中到四十中,划出一个奇妙的起点和终点。
也许是因为在最近这一年里成熟的太快,江之寒感觉不太到同车文韵之间的年龄差距,反而觉得两人的思想和看法甚为契合。有些想法,他没机会和倪裳讲,他没想过和伍思宜,或者是林晓温凝萃她们分享,却是和车文韵认认真真的讨论过。
对于车文韵的出国,江之寒是全心支持的,也真诚的为她开心。不为别的,只为了给出最大的空间距离,再沉淀出时间的间隔,希望她最终能摆脱过去的阴影,走出一段全新的人生来。
进了候机厅,江之寒帮着车文韵照看随身行李,让她去办理行李托运和换登记证,交机场建设费。车文韵忙碌了二十几分钟,总算办完了所有的手续,离飞机起飞还足足有两个小时。
江之寒问:“现在要进去吗?”
车文韵看了看安检口,说:“手续都办好了,提前一个小时进去应该绰绰有余,你……有时间陪我再坐一会儿?”
江之寒微笑道:“当然了。”
两人坐下来,江之寒拿出一瓶水给她喝,一时间却不知道说些什么。
车文韵无聊的喝了一阵水,忽然说:“之寒……要走了,忽然觉得有些害怕了。”
江之寒看着她。柔声说:“怕什么?”
车文韵说:“怕……去美国呀。人生地不熟的,也不知道会怎么样?”
江之寒玩笑道:“没关系,当年坐五月花过去的人比你还害怕,一转眼都成了建国元勋。”
车文韵说:“你……对于未知事物不会害怕么?”
江之寒想了想,说:“我以前真是比较不愿意去尝试未知事物的,这一年来,试的多了,才现很多事情只要去做了,并没有想象中那么难。”
车文韵点点头,又沉默了一会儿,忽然又叹口气,说道:“虽然我不是在中州长大的,但在这里读了大学,又工作了这些年,最青春的十几年都留在这里了。没想到……走的时候,还真没有什么可以眷念的……除了你来送我。”临别之际,感伤终究像潮水一样,卷过了淹没了车文韵的心。
江之寒看着她美丽的眼睛,诚恳的说:“如果每十年,我能交到一个一生的朋友,我觉得就很不错了。”
车文韵道:“我们是吗?”
江之寒使劲的点了点头。“你不是说我是上帝派来的么?难道开始怀疑你的上帝了?”
车文韵笑了起来,露出整齐的碎碎的牙齿,那种妩媚仿佛一瞬间照亮了整个大厅,让周遭的喧闹声全部沉寂下去,照进江之寒心里的只有这一刻的笑容。
江之寒说:“要多联系,不要舍不得国际长途的电话费。”
车文韵笑着点点头,说:“要走了,想和你说几句,不一定是对的,但确实是我想说的。”
江之寒说:“嗯,你说。”
车文韵说:“还记得你给我讲过的,你女朋友的姑姑同你说过的过去时和现在时吗?我觉得她说的很好,过去了的,通常被我们的记忆过滤了,剩下的都是美好的东西。失去了不再能得到的,就更像是最好的东西。但过去了,终究就过去了,要把握的还是现在在手里的东西。记住,不要一直让现在拥有的变成过去的,失去的和遗憾的。”
江之寒说:“我知道了。”
车文韵说:“有时候我要反复提醒自己,才能确认你才十八岁。嗯……有一点我从不怀疑,你以后的事业会很成功,不管你选择怎么一条道路。但……我对你也有一点小小的希望。”看着江之寒的眼,车文韵说:“我也许没见过特别特别有钱或者有权的人,但所谓的成功人士还是认得几个。我真的希望,十年以后或是五年以后,当你比现在十倍百倍的有钱了成功了的时候,不要忘了原来的一些坚持,不要企图说服自己。只有算计冷血或者是利益争夺才能走向更多的钱更大的成功。即使那是真的,要那么大的成功来干什么?”
江之寒抿了抿嘴,没有说话。
车文韵伸出手,轻轻的放在他的胸口:“不要变了这个……这,是我希望的。”
江之寒轻轻的握住了她的手,郑重的点了点头。
车文韵站起来,说:“该进去了。”
江之寒把地上的包拿起来,帮她背在背上,两个人一起往安检口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