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琳插话说:“我这些天可烦着,不过看你比我更烦,所以没和你讲。每天来打听消息的没有二十拨也有十八拨,我说我不知道他们还都不信。一个个说什么咋们俩什么关系呀,一定要帮我在你爸面前美言几句。我说我爸不吃这一套,他们都说,哪能呢,你们fù_nǚ可是亲的很。我估摸着,要是谁升不到两级,不知道背后说什么缺德话呢。”
石厂长吸着烟,还是不说话。
石琳接着倾诉她的烦恼:“最讨厌的是四车间的那个张靓靓,据说她是上次大闹天宫的那个泼妇的朋友,这次铆足了劲想升2级,还想她丈夫也能升2级。这些天天天跑我面前来说一些恶心的奉承话,还一定要给我介绍男朋友,照片都拿了十多张来。也不知道她是干啥的,哪来这么多照片。”
石琳说:“爸,我可是因为你才没有马上翻脸哈。免得人家说你女儿一进厂就搞特权,不和普通工人打成一片。不过她这么下去,我可不保证不翻脸。”
石琳说:“还有啊,她车间的主任书记好像是怕了她了,据她夸口,他们暗地里是承诺给她涨两级的。要是到时候没成,一定把帐算你身上。她这个人,指不定做出什么大闹天宫的事呢?你可得小心点。”
石厂长沉声说:“朗朗乾坤,她还能翻天?我问心无愧,能有什么好怕的?”
石琳说:“以前那些厂领导,都一个劲地给自己的亲信多加工资,也敢做收礼换名额这种事情。即使得罪了一批人,自己拿到实惠,还总有一批亲信围在身边摇旗助威。你呢?想搞不群不党,一碗水端平,到时候反而难办。”
江之寒在旁边想了想,插话问道:“加工资这么大的事儿,难道不是领导集体决定吗?怎么这次成了石叔叔您一个人的事了?”
石厂长有些惊讶中学生的江之寒对这个话题感兴趣,但还是好脾气的耐心解释说:“现在说要搞改革嘛,提高领导班子效率,要注重分工,而加工资这事儿就交给我这个生产副厂长啦。”
江之寒说:“这是把您拿到火上烤啊。”
石厂长苦笑:“这么明显吗?小孩子都看出来啦。”
江之寒说:“我前几天看了一本书,讲公司管理的。现在绝大多数的西方大公司,都是讲究好的主意好的想法,应该越过行政管理的固有阶层在整个公司自由流通,就是所谓的要把管理层次扁平化。但如果说到职能分配和绩效评估,一定还是严格分层的。普通员工的绩效评估就应该交给一级经理去做,一级经理的绩效评估交给二级经理去做,如果没有严重的违反道德法律的现象,二级经理一般是不被鼓励越级去评估员工的,最多给一些参考意见,如果他有直接和该员工共事的经历。员工也不被鼓励越级去申述或者要好处的。虽然实际中越级的事情难免生,但制度上却是很清楚。如果照这种普行的制度的话,您就应该专注于车间主任和中层干部的评估,而把工人和科员的评估交给车间主任何和科长这一级的中层干部去做。”
石厂长对江之寒说出这么大一番道理很是惊讶,他抬了抬身子,不再陷坐在沙里。“我们国家不是有自己特色嘛。这个中层干部的评估,一把手二把手是肯定不会放权,交到我手上的,这是他们拉拢中层干部最好的机会。”
江之寒说:“即使这样,您也应该把工人和科员的评估交给中层干部,免得把所有东西都背在自己身上。”
石厂长说:“其实呢,推荐名单当然都是中层干部们做的,我们最后做的不过是一些小调整。”他揉了揉眉头,说:“这次的事情是挺麻烦。有一两个车间已经提交了名单,有些人很不合理呀,也不能完全交给他们乱来。”
江之寒说:“其实调工资最大的问题就是不透明。有些领导想要拿好处,当然愿意暗箱操作。但这样一来,往往加工资前后几个月都人心惶惶,影响工作效率,更不用说赏罚不公影响到职工士气。像您这样没私心的,就应该把这个过程弄得更透明,怨言谣言就会少不少。”
石厂长说:“怎么个透明法呢?我们也不是没试过,团委工会都是要做一些说服解释工作的,但没有人愿意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