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觉到上官陌扶着她的手一紧,她再疼,却是咬住牙不再出声。
上官陌给她擦洗伤口,她疼得更狠了,紧咬牙根,却始终没有出声喊叫。
“忍着是要向我炫耀你有多坚强吗?”上官陌冷淡开口。
他这样淡的语气,叫她心里揪的疼。
“不是,没有,没有太疼。”苏浅磕巴着道,苍白的脸色起了一丝红晕,不晓得是因为被温泉的水汽蒸的还是怎么回事。
上官陌手上的力道忽然一重,她终于忍不住痛呼出声,“你!你干嘛……”责问声只说出一半,她便没了言语。
她晓得他恼她,一时半会儿不可能放得下她出手替楚渊杀了他亲生父亲的事实,她其实不求他立马就原谅她,她只求他不要太折磨自己。
但,显然,他不但恼她,也在恼自己。
“上官陌……”
上官陌手上的力道放轻,语气却还是生硬:“我现在不想和你说话。”
苏浅紧抿着唇,一个字也说不出口。
他不想听她的解释,况她也没有什么可以解释的。
上官陌小心翼翼将她的伤口清洗干净,从水中抱出来,给她上了药,一一包扎好,找了套干净衣裳给她换上,一弯身,将她横抱起,往卧室走。
她一把扯住他的胳膊,上官陌蹙眉望着她,“你是要怎样?”
苏浅咬着嘴唇,“你气我恼我都可以,但你先让我给你瞧瞧伤口。方才在阵里,并不能好好包扎,那点药也不管用。”
上官陌一僵,声音一暗:“不用,我自己来就好。”
苏浅忽然挣扎着从他臂弯里跳下来,身子一个踉跄,站立不稳,他下意识扶住她,她一把将他推开,盯住他的眼睛,神色严肃道:“上官陌。这将是横亘在我们之间永远也不可能消失的问题,你要是觉得克服不了,我们趁早分开。我苏浅是不会和一个行尸走肉般的人在一起一辈子的。”
上官陌嘴角抿着,眸子里透出伤色来,嗫嚅道:“苏浅,你给我时间。”
苏浅望着他,眼眸里泛出泪光来,他痛,她只会比他更痛,她声音放轻放柔,道:“上官陌,我也想给你时间,我也需要时间,可是,表哥不会给我们时间,你这个样子,怎么去和楚渊表哥拼?”
上官陌默住。
苏浅上前一步,握住他受伤的手臂,将缠绕伤口的布条一点一点打开,露出狰狞的伤口来,上官陌一语不发,由着她摆弄。
“自己把衣裳脱了。”她命令。
上官陌站着一动不动,苏浅怒了,探手一撕,嗤啦一声,衣衫被她撕作片片布条,将布条一扔,她不看上官陌张口结舌的表情,寻了块纱布,俯身在温泉中蘸了水,给他清洗伤口。
清洗的动作不见丝毫温柔,上官陌疼得闷哼一声。
苏浅没好气地道:“这么点疼哪里就值得大呼小叫了?给我闭嘴忍着。”
“苏浅……”
上官陌堵成内伤。
苏浅强打起精神,利落地给他清洗、缝合、上药、包扎,一列动作做完,已是精疲力竭,脚下一软,往地上栽去。
上官陌一把将她捞住,她顺势就倒在了他怀里,有气无力的声音还带了点哭腔:“上官陌,他活着的时候不让我们好好在一起,死了却还要这样阻碍我们,我以前不曾有过怨恨,只因我觉得,是他赐予你生命,我接受你,就得接受他安排的一切,可是,可是,我总不能前半辈子活在阴谋里,后半辈子还要活在煎熬中。上官陌,你这样对我,何其不公平!”
苏某人惯会耍赖皮,且脸皮十分厚,这段话诚然是她在强词夺理,但有一句却是她的心声,她委实不想前半生活在阴谋里,后半生还要活在煎熬里。
这样闹下去不晓得要到什么时候,她和他能在一起何其不易,她不想再浪费一分一秒,所以,哪怕是厚脸皮,哪怕是很无耻,她也不能让上官陌这样恼下去。
况且,和楚渊的决战在即,谁输谁赢,殊难预料,他和她的未来还这样不确定,她怎能让他在纠结中去决战。
上官陌僵硬着不晓得该如何是好。他何尝不知道她的委屈,他何尝不知道这样对她不公平,可他并非是在恼她,他只是在恼自己。
恼自己为何跨不过去这道坎。
苏浅偷眼瞄他纱布包裹的伤臂,一咬牙,一狠心,道:“我走不了路,烦你把我抱到床上去。”
上官陌僵硬地将她抱起来,她趁势将一双手臂缠绕上他的脖颈,脸贴近他的脸颊——那么无耻的话都说了,她不介意再做点更无耻的事。
温热的呼吸洒咋上官陌脸上,上官陌呼吸一滞,嗫嚅:“苏浅,他刚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