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个时辰之后,东城门与南城门的鼓声同时响起,鼓声隐隐传过来,上官陌朝城门望去,只见士兵们已攻到城下,城上的西月兵开始往下放滚木礌石,前面的一波士兵被强势的滚木礌石砸得血肉横飞,后面的视若无睹继续往上冲。
上官陌朝叶清风和墨凌摆手,道:“鸣金,收兵。”
两人吩咐下去,片刻之后,鸣金之声响起,队伍有条不紊后撤,城上一拨箭矢朝着后撤的队伍下来,又伤了一片。
冲撞车和软梯队都已到城下,正是该一鼓作气的时刻,却为何要鸣金收兵,士兵们有些不解,但战场之上服从命令是第一要务,必须遵守,更何况,今日是新苏年轻的帝王亲自指挥,士兵们便都退的井然有序。
退到西月箭弩的射程之外,叶清风同墨凌同时挥动手中的旗帜,士兵们便都止步。
人方站住,就见城上一阵异动,眼见得一列铠甲武士站上城墙,手中端着明晃晃的大刀,气势非一般士兵可比。
武士站定,一队人便推出了今日上官陌和诸位将领们等待的主角。被囚的诸位,一个不少的被推上了城头。
一众人虽是做了阶下囚,重镣加身,形容十分邋遢,但精神尚好,许是因为早就做好了生死置之度外的准备,并没有丝毫惊慌错乱。
诸位囚犯中,最显眼的还是苏浅同上官皓月。别人都是自己站着的,这两位依旧站不起来,被人架着拖上了城楼。
苏浅身上仍穿着高幽的衣衫。因天牢里没有药,她身上那点药早已用完,身上的伤口未能及时治疗,此时血渍渗出来,湿透重衣。脸上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连素来饱满的唇色也是苍白的。本就奄奄一息的人,风一吹怕就会吹倒了,手脚却还加了镣铐。
才不过两三日不见,一个活蹦乱跳的人就成了这幅形容。
上官陌望着,挪不开眼,却是怔住不能言语。唇角被无意识地咬住,渗出血丝来。身子晃了晃,险些栽下马来。
月隐和墨凌同时冲到前面,一把明晃晃的大刀就适时地架到了苏浅脖子里,两人便再不能往前半步。
苏浅望着上官陌,嘴角艰难地攒出个微笑来,她将两边架住她的武士奋力推开,初失了支撑,身体晃了晃,险些倒下,她咬紧牙关站住,倔强地像一株寒风里的秋草,嘴唇蠕动,挤出三个字来:“上官陌。”
这两日伤口恶化,她高烧不退,一直是迷迷糊糊的,此时见着上官陌,灵台里终于有了一丝清明。
几十万大军中遗世独立的那个人,虽然形销骨立憔悴不堪,却仍是风华无人能及,正是她前世今生倾心爱着的人。
分明是几十万jūn_duì浩浩荡荡的战场,却静寂得连风吹过的声音都清晰可闻。苏浅的声音极小,响在这一片天空里却是那样刺耳。
“苏浅。”
许久,上官陌嘶哑的声音响起,轻而又轻,甚至能听见他牙关打颤的声音。
“上官屠!”
墨凌的声音如炸雷般在战场上划过,震得三军簌簌。冰翼剑如长虹一般出鞘,直指对面城楼上出现的狡黠冷笑的人。
上官屠悠悠站出来,道:“小子,还是把你的剑收起来的好,刀剑无眼,可别误伤了人。”
冰翼剑颤了几颤,似发出绝望愤怒的沉吟声。持剑的手无力地垂了下去。
月隐撑不住,飞身就要往前扑,被他死死拽住。
冷丽的女子已经泪流满面。“墨凌……我不能这样等着看着,我得做点什么。”
墨凌冰凉的手紧紧握住她的指尖,压抑着声音:“冲动只会害了她。”
月隐半分不能言语,腿软得几乎站立不稳。墨凌将她扶稳了,言语竟十分冷静:“越是这样的时候,越是该坚强,你以前在她身边,她遇到危难的时候都是怎样做的,你该是知道的吧?”
他这般冷静自持的样子,和苏浅素日的做派一般无二。
月隐便强抑住内心的悲愤眼里的泪花,咬着唇道:“我也晓得要坚强,可我并没有帝凰那样坚韧的性子。墨凌……快想法子救帝凰,她看起来伤得极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