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都的空气果然比乾州的好些。呼吸起來都觉顺畅无比。甜腻中带着清凉。
时值深秋。太子府龙渊阁院中的秋菊开得正好。红红黄黄的一满院子。看着就觉秋意浓。菊香飘得甚远。连隔壁的隔壁隔了一里多地的归云苑都闻得见花香。
归云苑虽闻得见龙渊阁的秋菊香。龙渊阁却未必见得着归云苑的梧桐黄叶飘。
苏浅闻着香得腻人的秋菊安睡了一日又一夜。翌日晨起。身边不见上官陌。却见一溜儿四个丫头并排跪在床前。眼睛哭得红肿。形容甚是可怜。
一大早就让她见着这等苦肉计负荆请罪的戏码。可见这四名丫头是不适合做人家婢女的。做出的事这般不贴心。她们此时或该笑容可掬地侍立床侧。将一应事宜打理好。只等她起床更衣叠被洗脸刷牙并奉上一桌合心意的早膳。她吃得一高兴心里自然不会再计较她们的过错。
苏浅一向说话直白。发火也发的雷霆闪电般有气势。今日却有些例外。她起來顺着床头一侧莲儿身边的小缝挪出身子。右手在眉心搭起个凉棚向外望了望。语气听不出喜怒:“外面的落叶快把人埋了。你们四个先去把落叶扫一扫吧。”
四名侍女有些错愕。待反应过來。苏浅已然自己到脸盆架前净了面。正拿竹盐刷牙。四人刚要跪行认错。苏浅含混不清却又语气严厉:“还不快去。难道是等我亲自去扫么。”
苏浅倒并非迁怒。这四人自小在她身边长大。与其说是侍女。倒不如说是姐妹來得妥帖。她待她们向來亲和不同别人。只是如今多事之秋。她身边极不安全。四女眼皮子如此浅。说不定哪日叫人给撸了性命都不知道。或者教人因她四个害了她的性命也未可知。真是叫人很发愁。
她今日势必要教一教她们如何自处。
上官陌打外面悠悠然进來。见着这一番场景。声音温淡道:“你们出去做自己该做的事情吧。”
四女低头面面相觑看了一眼。不敢看上官陌那张看似风云轻淡实则无情冰冷的脸。起身行了一礼。委委屈屈出了门。什么是自己该做的事。自然是公主吩咐的事。四女一人扛起一把扫帚委委屈屈扫起落叶來。
“是我把她们惯坏了。”苏浅洗了洗嘴角的沫子。叹了一声。
上官陌却是莞尔一笑。道:“你自小沒把她们当侍女。倒也不算惯坏。只是这个样子放在眼前做侍女实在闹心。你不如给她们另寻个位置。”
苏浅诚以为然地点点头。苦笑了一声:“我倒是一开始就给她们找好了位置。只是她们不愿意离开我身边。你既这么说。少不得我要强制执行了。”
上官陌将她往臂弯里拢了拢。笑道:“这么点事也值得你烦心。苏浅。你是不是忒不长进。我记得你以前铁血无情。杀伐果断的。难道果真如别人所说。自打跟了我你就变成了个软弱的人。”
苏浅竖了竖柳眉。疑惑道:“是谁这么传说的啊。”笑了一声。补充道:“传的倒还有鼻子有眼。是个人才。”
上官陌做思索状。捏了捏鼻翼。笑道:“不就是湖对岸花园下狗蛋家的小二。”
苏浅疑惑地看了他一眼。打从他臂弯里探出头來从门里望出去。眼前视野开阔。隔了一片湖的对岸尽收眼底。确是一片花园。但花园方圆一里阔。奇花异草种了不少。深秋了还开得如火如荼。人影子就沒见着一个。房子住户什么的更沒看见。鼻孔里哼出一声:“你又唬人呢吧。对岸哪里有什么狗蛋的家。还小二呢。”
上官陌一副无辜模样。“我今早从那里经过时确然听狗蛋家的小二说了的。不信你过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