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二字,段玉苒刻意加重了语气。她的善良也只能到此为止了……
大太太和温氏还要在侯府呆上许久才能离开,段玉苒请侯府的婢女去里面请三太太,自己则与碧珠先往自家马车走去。
齐远侯府,她片刻也不愿久留!
因来吊唁的人都要到灵前上香,所以男女之防就没有那么重。
心思沉重的段玉苒低头走路,突然一个高大壮硕的身影与她擦身而过。那人刮带过来的寒气扑面而来,冻得段玉苒忍不住偏过头闭眼、抬手拉起披风遮挡!这哪里是人走过去,简直是一阵风刮过!
“咦?”跟在段玉苒身旁的碧珠轻讶了一声,扭头看不停。
“怎么了?”段玉苒放下手见碧珠回头张望,拧眉道,“别东张西望的,我们快些回马车上去。”
碧珠缩了缩脖子转回头,看主子脸色不太好,便将好奇压了下去。
段玉苒上了马车后,让碧珠从座椅下拿出炭棒和草纸,静下心来画琉璃首饰图样。这种炭棒画出来的图样只是草稿,免得多次修改时浪费笔墨、颜料和好纸张。
对主子这种新创意,云珠和碧珠简直佩服得五体投地,她们这样反倒令段玉苒心虚了好几天!
三太太回来得较慢,上马车时双眼红肿,想是又落了不少泪。
段玉苒对这个爱心软的娘没办法,但幸好姚氏虽然容易被感动、也容易心软,但很多事情上原则性非常强,也不是那种滥撒善良的圣母!
“车夫,启行回府!”碧珠拨开车帘子的一角,对车夫吩咐道。
车夫应了一声,马车便缓缓动起来。
三太太还无法从悲痛中抽离,上了车就唉声叹气,跟段玉苒唠叨了一些段玉蓉的身后事。
段玉苒将炭棒和草图放了回去,静静地听着母亲说个不停。
在这个医学不发达的时代,女人生孩子就是在鬼门关走一圈!有的女人即使顺利地生下孩子却亏了身子,有的熬上一两年就病逝了,有的落下了难言的妇女疾病久治不愈!段玉蓉就是因此而年轻轻就逝去了……想到这些,段玉苒心里就发紧,有了不想再嫁的念头!
马车行进得非常慢,没走几步竟停了下来。
“怎么回事?怎么停了?”碧珠掀帘子问车夫。
“前面有侯府的下人和侍卫模样的人拦路,好像是有哪位贵人的马车停在那边。”车夫答道。
贵人?京城里的贵人可是不少,但能做到拦路连勋贵之家马车也不让前行的贵人,莫非是皇族?
段玉苒从出生到现在还没有机会见过皇族呢,不禁好奇的推开车窗板向外看。
齐远侯府正门一侧停着一辆拱顶蓝漆马车,拱檐下垂着黄穗子,车身及车窗上都绘着黄色的云纹……最惹人注意的是车厢宽大得离谱,里面坐四五个大男人都不会觉得挤吧?拉车的马竟也是有两匹!
段玉苒心中正想着:马车如此的奢华,没准真的是皇族……
当一道高胖的身影印入眼帘时,段玉苒手一抖,车窗板就当的一声合上了!
“苒姐儿?”三太太见女儿一副受惊的模样,担心地问道,“怎么了?”
“没……没什么……”段玉苒瞪大眼睛,回答时差点儿咬到舌头!
回答完姚氏的提问,段玉苒马上又推开车窗板向外看!
可入眼的却是那辆奢华宽敞的双马马车已经缓缓驶离齐远侯府正门,拦住路的侍卫和侯府下人也都退开了。
伯府的马车再次启行,段玉苒始终盯着前面那辆大马车,可惜在一条街口就分道而行了。
也许是个巧合吧?段玉苒放下车窗板这样想着。
毕竟魏辰阳是个侯爷,人脉广泛也不足为奇。
皇族应该还是比较注重形象的吧……
因为段玉蓉的事,今年的正月十五忠勇伯府里也没有了往年的喜气,除了府门口挂着的两盏大红灯笼外,府内也只有太夫人的明熙堂挂着几盏应景儿的花灯。
大家的兴致都不高,吃过团圆饭后,太夫人只留下四太太和两个亲孙女相陪,其他几房就都让回了。
段玉苒跟在母亲身后出了太夫人的屋子,三老爷和段玉杭站在院中等着她们。
段玉杭身旁还站了一名俊挺的蓝袍青年,待三太太和段玉苒走近时拱手行礼,“三婶、四妹妹。”
此人正是从书院回家过年的段玉枫。
“大哥。”段玉苒福身回了礼。她与府中的堂兄弟都不熟,所以言行也拘谨。
三太太回头看了一眼,见二太太与大房的三奶奶黄氏边说着什么边往外走,便回头对段玉枫笑道:“二嫂在后面呢。”
段玉枫点了一下头,视线似有若无的扫过低头的段玉苒。
待与各房的人道别,三房一家往玉春堂走时,三太太才问道:“你们怎么与大郎在一块儿?”
段玉枫在忠勇伯府同辈兄弟中最长,但他却是二房所出,从小就远不如大房的段玉松与段玉柏受重视!忠勇伯倒有心想帮扶这个侄子一把,无奈段玉枫心性孤傲,一心想像父亲一样凭真才实学博得所有人的认可!所以推却了忠勇伯为其谋荫佑的好意。
因段玉枫久居书院,逢年过节才回伯府露上一面,所以除了二太太外,府里的亲戚与他都是不太亲近与熟悉。
“哦,大郎是听说咱们玉杭要去平城继续打理祖产,就过来问了问,还鼓励了玉杭几句。”三老爷因儿子有出息被大哥重用,说话时忍不住就透出些得意。
正月二十,段玉杭就要去启程去平城了,这还是他们一家人头一次分离呢。
三房那边一家人珍惜着不多的相聚时光,二房这边依旧冷冷清清。
段玉枫一直不明白母亲为什么将亲妹妹远嫁。如果妹妹段玉苹嫁入京城任何一家高门,二太太也不必这样日日忍受着孤独与寂寞!但他不敢问母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