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胆。”皇帝勃然大怒,“内侍省协理六宫庶务,自负有安定宫禁之责。你身为内侍省监,徒领朝廷三品俸禄,既不能禁绝奸人在宫中谋乱,又无一计一策为君上分忧,遇事只知阻挠、推诿,朕要你何用?夏昭仪遇刺在前,宾儿被杀在后,奸党、逆犯就隐匿在内侍省中,你却一再姑息包庇,当着朕的面摆出一副菩萨面孔,居心何在?来人哪。”
守在殿口的羽林卫军士闻听皇帝呼喝,蜂涌而入,虎视眈眈地盯着谢良臣,作势就要拿人。
景暄生恐皇帝一怒之下会杀了谢良臣,急忙站起身,为皇帝捧上一杯茶,借机低声劝道:“皇上息怒,谢良臣职繁任重且并无大过,望陛下慎思。”
李进忠也没想到转眼间皇帝就变作了凶神恶煞一般,要拿谢良臣开刀,念及谢良臣多年跟随自己的情份,他迈步拦在军士和谢良臣之间,开口劝解道:“谢良臣昏聩无能,不识大体,难当重任,但请皇上念在他多年辛劳的情份上,网开一面,给他一个悔过自新的机会。”
婉容自打听说李宾遭人斩首的消息,联想到若不是自己为了吸引皇帝前来瑶华宫而借故强拉景暄离开毓秀宫,可能还不至于出此乱子,心里就一直惴惴不安,有着说不出的烦闷。她陪坐在一旁,眼瞅着皇帝又要重责谢良臣,忍不住起身扑倒在皇帝脚下,哽咽着说道:“都是臣妾不好,强拉姐姐离宫,给了歹人可乘之机,陛下要罚,就罚臣妾一个人吧。不关谢大人的事。”
自己还未曾下旨如何处分谢良臣,两位贵妃和李进忠就一股脑地替他求起情来,皇帝只得强忍下胸中的怒火,边伸手扶起婉容,边大声命令道:“自今晚起。在宫中施行五五连坐之法,全面清查张氏残党。限三日内务必查出杀害宾儿的凶手来,朕要将他千刀万剐,告慰宾儿在天之灵。”
李进忠响亮地应声“遵旨”。乘机奏道:“施行五五连坐,须得有一得力之人居中统筹安排,宫内各处方不致生乱。老臣抖胆请皇上从大理寺赦出禄光庭,命他戴罪办差,权主其事。”
“准。”皇帝爽快地嘣出一个字。
“万万不可啊。陛下。”谢良臣绝望地叫道,“三日之内大明宫必定血流成河,您怎能忍心让成千上百名勤劳王事的宫人、宦者受冤而死啊!臣有负先皇重托,再无颜面苟活于世间,如陛下施行五五连坐之意已决,就请先赐臣一死吧。”
“良臣!”李进忠抢先喝斥道,“本公之命你可以不遵,但圣旨已下,你再要啰嗦,可就是抗旨忤逆的大罪了。还不快快退在一旁!”
“好,好,好!”听了李进忠的话,皇帝憋在胸中的怒火终于喷礴而出,“既然自己说出来了,那你今晚必须死!吴弼,将谢良臣绑至宫外,斩立决!再有意图阻朕者,一律同罪!”
吴弼重返长安任职虽只两个多月,和谢良臣不过点头之交。彼此之间谈不上有什么深厚的情谊,但从近来频繁的接触中,吴弼能够明显地感觉到谢良臣是一位本份老实的宦者,绝不同于李进忠、于承恩之流。因此对他颇有好感。此刻乍听皇帝竟要自己动手处死谢良臣,不免有些迟疑。
皇帝回头望见吴弼呆立着不动,不由得血贯瞳仁,反手抽出吴弼的佩剑,挺身直刺向谢良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