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女子见来兴儿神色有异,疑心顿起,追问道:“小公公不会在延英殿旁烧纸祭拜吧?我自入宫后就不曾祭拜过家中先人,烦请小公公告知宫内哪里是允准祭拜的所在,到时我也好为先人尽些身后的孝心。”
来兴儿被她问得情急,只好胡乱说道:“我才入宫不久,私下祭拜先人,只能在此处,哪知道有什么别的地方?姑娘快走吧,小心被人撞见。”
那女子哪儿肯轻信他说的话,冷冷道:“小公公既不愿说,今晚我只得再来一趟,瞧个究竟了。”说罢,转身飘然离去。
来兴儿暗自叫苦,心想:若是她当真再来,不幸被吴弼捉到,岂不是自己的过错?他昨儿半夜所以摆出石子,想将消息提前报知芙蓉,无非皆因心中的一份善念,不希望她落入吴弼布下的圈套,惨遭屠戮。而今眼瞅着这女子行将入瓮,他来不及多想,尾随在那女子身后追了下去。
来兴儿进入大明宫当差不过月余,平时的活动范围又仅限于延英殿到中书省里许的方圆,被那女子左弯右绕,不一会儿就迷失了方向,只觉这大明宫中殿阁巍巍、林木森森、流水觞觞,好一派皇家宫苑的壮美气象。
他远远地望见那女子闪身进了一处院落,忙加快脚步赶至门前,仰面看门上嵌着的匾额题写着“尚服局”三个金漆大字,他抬脚就要闯将进去,可心中又一想:自己进宫前见到的芙蓉是一身道士装束,不当匿身宫中,这蒙面女子得了消息没有立马出宫,难道其中另有关节?他这么想着,便停下了脚步,环顾四周,见正对着院门约十几步开外的林子边竖着一块太湖石,既可遮荫,又能匿身,便跑过去躲在石后,想要守株待兔,见机而动。
午后的日头正毒,来兴儿自早起便没吃没喝,在太湖石后站了小半个时辰,就觉得一阵阵头晕眼花,有些支撑不住,但一想到自己倘若不能向芙蓉她们及时发出警示,过了今晚,不知有多少人头要落地,就只得咬紧牙关坚持着。
到了此时,他开始后悔自己只想着完成承诺,没有当面向那女子提示出危险所在,反而惹她起了疑心。他甚至在想,再过一会儿,如果不见那女子出来,或是有人前来,自己要不要闯进尚服局,直接找到她发出警告。这样胡乱琢磨着,他在脑子里不禁暗暗回忆着那女子的身姿、嗓音……
正当来兴儿满腔焦急、一身疲惫的躲在石后暗暗窥视着尚服局小院周围的动静时,由远至近,传来了一群女子的谈笑声,来兴儿的精神登时一振,连忙竖起双耳,仔细聆听来的是什么人。
“彩鸾,你带着她们几个进去瞧瞧,我和樱儿且在门外候着。”刹时便分辨出说这话的分明是锦屏,这令来兴儿大吃一惊。
“别介儿,两位娘娘的仪服,咱们马虎不得。妹妹要是走累了,我同她们几个进去便是。”樱儿做事一向谨小慎微,不似锦屏那般大大咧咧。
“不就是两件衣裳嘛,要不是今晚皇上宴见新人,娘娘们着急着穿,赶明儿叫她们送到宫里,也省得咱们跑这趟腿啦。你来之前向我打听什么来着?趁她们进去拿衣服,我说给你听听?”锦屏好像故意憋着什么话要避开众人,单独对樱儿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