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俯身将她扶起,继续问道:“甚好。只是朕在意的是留下的这些人中会不会仍有张氏残党?”
“关于甄别筛选,实为此次清理宫务之关键所在。”婉容目视皇帝,颇为自信地说道,“臣妾经与谢良臣计议,并向晋国公征询意见,留下的人须具备三个条件方才考虑留用:其一,此人的出身清楚,家中父母至亲须在京城居住,以便朝廷掌控;其二,此人须是京城沦陷前即在宫中当差,且经多方勘查确与张氏没有牵连;其三,此人原不在含元、宣政、紫宸三大殿及含凉、麟德等紧要处当差,且须是张氏执掌六宫时不受重用者。对同时符合这三个条件的人,再由臣妾逐个面试后才能留下。如此一来,臣妾纵不敢保证万无一失,其中绝无张氏余孽,也料想那人会顾忌自家身家性命,不至再在宫中兴风作乱了。”
皇帝上前亲昵地抚摸着她犹披散在肩头的秀发,柔声道:“这些天当真是有劳爱妃了。有你和暄儿共同为朕执掌内宫,朕便无后顾之忧了。今日麟德殿为新选宫人议定品秩之事,朕已委了以暄儿为主,你且随班应卯就是,切不可与暄儿当众起了争执,你可记着了?”
婉容听到皇帝竟如此不放心自己,更加相信日前樱儿所报非虚,嘴一噘,醋意十足地说道:“皇上但放宽心,嫔妾不会自讨没趣,坏了皇上的好事的。”
皇帝见她心生妒意,也不多做解释,只说了句:“到时你自然晓得。”抬腿就往寝殿外走,走至门口,又转过身问婉容道:“王保儿这小宦儿怎么样?人是否靠得住?”
婉容此刻满脑门子想的都是入宫的新人之中到底有什么样出色的女子,引得皇帝如此关注。不意被皇帝这临出门前陡然一问,有些迷茫地回道:“王保儿?他打东宫时就在凝香轩当差,腿脚还算麻利,皇上怎么问起他来了?”
“谢良臣毕竟上了些年纪,且又是知内侍省的忙人,总不能时时跟着朕吧,”皇帝在寝殿门口停下,向婉容解释道。“你这儿的王保儿,暄儿那儿的朱双,还有新入宫的来兴儿,朕打算从他们几个年轻人里头选一个以后日常跟着朕,爱妃不会不舍得吧?”
“陛下请稍留片刻,臣妾还有话说。”婉容这时脑子才转过弯儿来,急忙追上皇帝道,“皇上是说原来那个张氏派入东宫充做眼线的来兴儿如今也进了宫?”
皇帝笑着点点头道:“说起来这小子,与朕也算有缘,如今宫中不宁,可用之人尤缺,朕便调他入宫,暂在延英殿当差。关于这小子的家世,朕已命人查过,虽与张氏一门有些瓜葛,但昔日朕更是有恩于他家,况两年前若不是他跋涉百里,及时请来柳先生,只怕朕是不易从张氏的恶意构陷中脱身,爱妃不必对他心存疑虑。”
“虽然如此,臣妾仍请皇上三思。”婉容面露焦急神色,“这来兴儿臣妾原先便觉得他过于机灵乖巧,不属善类。如今宫内正清理张氏残党,皇上却将这明摆着的张氏眼线放入宫中,还要调至身边听用,臣妾切切以为不妥。”
皇帝见她说得恳切,心思也活络起来,他不想在婉容面前表露出心里的犹豫,遂摆摆手轻松地说道:“些许小事,爱妃既如此说,容后再议就是。时辰不早了,朕还要去早朝,晚上回来,朕想听听爱妃对这批新人的印象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