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话。暇玉道:“就是为了试探我,在我同时面对他们和你的时候谁重要?我对谁更上心?天啊,这种东西是能试探的吗?”她猛地想起,他可是个累犯,原先有小妾的时候,吵架了便拿小妾和从外面带回来的其他女人,气自己,看自己对他重不重视,还曾问过他和大哥落水后,救谁。直到现在,在娘家人的轻重和他之间,反复的做比较。
锦麟却哼:“试探,我不试探,我怎么知道你心里怎么想的?是个人都比我重要!你就爱为别人操心,为我操心过吗?”
暇玉快被他气死了,惊诧道:“我时时刻刻天天都为你挂心,你看不出来?”
“没看出来,就见你为一丫鬟,今天叨咕,明天唠叨的。为了你堂姐,一直跟我闹别扭。”锦麟眼眸瞭向她:“吴暇玉,我对你是十足十的喜爱了,你对我呢?”
暇玉只恨自己只有一张嘴,说不清对他的感觉,她沉静了一会,半跪起身子,捧起他的脸,在他的脸颊上轻吻了一下,然后收敛起笑容,狠狠的掐住他的脸拧了一下:“懂了吗?就这样,又爱又很!你那些惊吓,欺骗的手段,快把我逼疯了,你为什么就不能好好的跟我解释?”
锦麟见她情绪激动,顾不得被她掐了一下,忙道:“哎?!吴暇玉,你好意思说,我没跟你解释过?我跟你说皇上都默许了你堂姐的婚事,可你呢?一听就火了,左一个不行,右一个不行。你若是态度好点,我何至于骗你,你堂姐的婚事,你也能去凑着热闹喝杯喜酒。”
闹了半天,还怪她不通情达理?!暇玉决定退让一些,道:“我那天的确是一口回绝了,可遇到亲人往火坑里跳,你叫我怎么冷静?”
“她嫁了是进火坑,难道我不叫她嫁,你以为我就能好过?再跟你说一遍,皇上觉得此人可用,不是我!因为我没有姊妹,没办法联姻,要不然就算想轮也不会轮到你姐!要不要我明天给你换了飞鱼服领进宫,让你亲自问皇上为什么嫁你堂姐?!还有,宰了姓苏的,我能捞到什么?反倒是查抄他的罪证同党,我要夜以继日的忙活。苏家的资财要搬进户部库房或者宫里的内库,不是搬到咱们府里!”
“……”暇玉道:“嗯,好吧,算我那天有失冷静,以后绝不会那样了。”话锋一转:“但是……”
“但是我骗你不对,嗯,嗯,我知道了。”他嘴一撇:“至少我没一开始就想骗你。”
暇玉道:“……好吧,大家都有错。可是,锦麟,你真的不能非得硬逼我一下子就赞同你,若是不赞同,就拿我大哥威胁我。你也不能用究竟谁重要一次次试探我的感情,这种东西是不能掂量来掂量去的,试探的结果,只能是人心寒了,谁都不放在心上了。我可能以前对你每次的威胁,都妥协退让,哄着你来。或许让你错以为只有那样,我才会对你好。其实不是的,那都是表面的,是假装的,我心里特别恐惧,特别难受。那滋味真真不好受,甚至有的时候,我还会动想离开你的念头……那样真的不好,表面上小意温柔,其实心里已经伤痕累累……我得知你嫁我堂姐的时候,我真的不想原谅你,可是我得借助你救她,我跟你说话,跟你说笑,并不是发自内心的。至少那段时间不是。”
锦麟像犯了错的小孩,低声问:“现在呢?”
“后来想通了,这个坎,怎么着也得迈过去。我不能倒下,我要把堂姐救出来。”
“其实你说我威胁你……”
“锦麟,你想想,你用我娘家的安危威胁我,如果我也同样威胁你,你不寒心吗?”
“你倒是说说看,你可以拿什么威胁我?”锦麟笑眯眯的等答案。
暇玉沉默了一会,语重心长的说:“正因为我没有东西可以威胁你,我只是个出身低微的后宅妇人。你对我做什么,我毫无反击的能力。但你也要想想啊,如果连你都这么对我,我不是太可怜了吗?你诈死那会,我没有依仗的人,过的日子生不如死,可你回来了,却还这么对我……我……”她别开脸,吸了吸鼻水,拿帕子拭去眼角的泪:“再说夫妻之间,整天想着怎么拿捏对方的短处,要挟对方,这对吗?我想跟你好好生活,怎么养育泽儿,想着晚上给你准备什么饭菜,而不想,整日提心吊胆的盘算着我大哥和堂姐谁重要,丈夫和堂姐谁重要,丈夫和孩子哪个重要……你心疼心疼我,行吗?”
这番话还是被锦麟听到心里去了的:“……我是心疼你了啊……”
暇玉轻咬嘴唇,声音绵软却有力:“你难道就没有觉得心疼的方式有点不对?我希望你给我遮风挡雨,但你不能自己把屋顶弄个窟窿,先叫我淋一身雨,再闪亮登场,把屋顶修好。然后告诉我,没有你,我就会淋雨受冻。若是真为了对方好,就该将屋子修缮到,不管外面如何狂风暴雨都牢不可破……你觉得对吗?”
锦麟对她的话有几分认可,可嘴上死不认错:“若是不将屋顶弄个窟窿,让风雨进来。怎么知道屋里的人在遇到困难后,会不会向自己求助,会不会也担心自己?”
暇玉长叹一声,继而苦笑道:“锦麟,就像回家的路,不管道路多么泥泞不堪,都要走过去。而你,就是我的家,我一定会过去。”
锦麟轻咳一声,低头问:“那你走到哪儿了?”
“嗯……一多半。如果路上风和日丽,或许走的会更快。”
“……”锦麟想了想,按住妻子的后脑,吻上她:“那我就为你遮风挡雨。昼无烈日,夜无风雨。”
—
第二天暇玉起的比锦麟要早,等他睁开眼睛时,发现她已经在梳妆镜前认真仔细的梳妆了。他躺在床上,慵懒的看着她梳发的样子,只觉得整个心充满了恬静和愉悦。小躺了一会,他穿了中衣来到她身旁,见她正拿骡子黛对镜画眉,忽然想起书中描述的‘与妻画眉’的情趣来,便跃跃欲试的道:“你先放着,我来。”
暇玉微微一笑:“好啊。”十分乖巧的闭上了眼睛。锦麟取了那描眉用的骡子黛,俯身为她勾勒眉形。恰好这时晨曦照入屋内,一片耀眼的清辉,将他从内到外暖了个通透。
可画了两笔,他就没那么得心应手了,这是一下画到眉梢,然后重复呢?还是该逐渐推进,把骡子黛画到眉梢就算完呢?他决定采取第一种方法,可他毛手毛脚的,哪做的了描眉画眼的细致活,只两下子就画的偏了,眉梢部分飞出来一道黑色。
暇玉感觉到了,睁开一只眼睛:“怎么了?”
锦麟别开脸搔了搔耳后:“没什么……”暇玉便推开他的手,瞧镜中的自己,只见右眉画的乱七八杂,活像坟头乱草。她无奈的苦笑,让丫鬟取了手帕浸湿擦净眉毛。
锦麟十分尴尬,把骡子黛一扔:“吃饱了闲的没事,才能静心做这个。”
暇玉笑道:“本就不该是你做的。时候不早了,快洗脸穿衣出门罢。”妆便不急着画了,让人取了衣裳给丈夫穿上,伺候着他出了门后,才继续坐到镜台前。想起他刚才的模样,不禁莞尔浅笑。
锦麟早上手拙画乱了妻子的眉毛,晌午时和下属用饭,心中想着这事,忍不住暗想,究竟是自己太笨,还是女子描画仪容本就是难事,不易上手。正想着,送了一口饭入口,就听一人道:“你这袖口沾了胭脂红,不是早上伺候弟妹梳妆了吧。”骇的锦麟差点咬到舌头,定睛一看,原来是李苒在揶揄自己的通事陆夜舟。通事负责在长官接见各地的探子时,在中间做翻译,毕竟许多探子不是京师人,不会官话,南腔北调的,听着费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