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什么东西是老爷子想要看到的。他整理的这些，必须要事无巨细，不能隐瞒，但是能美化，能倾斜。

这工作当真是不太好做啊。不过经过了这么长时间，他该弄的也差不多都弄完了，快要结束了。

可是有一点，还是深深地困扰着周衍之。

收拾完东西，周衍之躺在床上，缓缓地闭上了眼睛。

那些梦境，越来越清晰，有时候周衍之甚至都有一种无法分清楚梦境和现实的感觉。

梦境像是电影，只不过这电影中的主角换成了他和陈悠然。他无法看清楚自己的脸也无法看清楚陈悠然的脸，可是他就是知道那是谁，绝对不会认错。

他既像是一个参与者，参演了这个电影，又像是一个旁观者，站在其他地方全角度地看这场电影，上帝视角。

电影中的自己，跟自己的性格完全一致，而电影中的陈悠然，比现在的更恶劣，手段更为激烈卑鄙。只是，当他站在上帝视角时，他能看到的东西多了很多。

比如说那个被陈悠然逼得自杀的儒商，在交易约定的当天，儒商凑不够钱，请求陈悠然宽限他三天。其实陈悠然当时已经答应了，只不过有附加条件，那就是宽限三天的话，每天他多要百分之五的利润！

可惜，这个儒商断然拒绝，于是陈悠然转手就以百分之三十的利润，跟儒商的对头做了交易。

梦境中的那个主角他，只看到了陈悠然不肯给儒商任何缓和的余地，却没看到还有别的事情。陈悠然做的，的确不厚道，趁火打劫，可是他首先是个商人，商人哪有不追逐利益的？

按照陈悠然的条件，他已经答应放弃了一半的利润了，可是儒商还不答应，那陈悠然以百分之三十的利润跟别人做交易，不是很正常的吗？

还有，不单单是这件事，其他的事情，周衍之发现，站在上帝视角看的话，好像跟他判断的都有出入。

一些事情，是他没有想到的，因为他的背景，因为他的资源，那些都是他可以轻易拿到的，可是陈悠然却需要用很多手段才能达到目的。或许，这才是根本。

周衍之不禁又在想一个问题，为什么他可以对别人要求那么低，却偏偏对陈悠然，一点儿沙子都容不下？

是因为爱之深责之切吗？

可是他有什么资格责呢？

如果陈悠然站在他的位置上，他也不需要做什么就能轻易达成目的，以陈悠然的才智，他的成就不会比他差。

周衍之有些无力。

自己好像是真的错了。自以为是。

周衍之忽然有点儿痛恨那个梦境，自己站在制高点对陈悠然百般挑剔千般指责，其实他要做的很简单，他错了，他帮他一起纠正。那样的话，他或许不会一次又一次地走上极端，最终……无法收拾。

就如同是现在，他依旧是在指责陈悠然，想办法帮他善后，可他没有想着，跟他一起做这些事，有他控制着的话，问题根本不会很大。

陈悠然的底线边界模糊不要紧，他的够清晰就行了。

呼吸有点儿急促，周衍之终于梦到了最后……

陈悠然入狱。

他看起来那么平静，甚至在自己去探视他的时候，他的脸上还带着笑。除了形容憔悴之外，他的精神竟然挺好的。

在他的脸上，周衍之没有看到任何的后悔，只有一点无奈和释然。

反倒是那个自己，眼中全都是失望，深入到骨子里的失望。

看到这些的时候，周衍之忍不住苦笑连连，你有什么资格失望？

再回想，梦境中的他，也一直都是用这种目光看陈悠然的，随时随地。好像是除了这种目光之外，他就没办法用其他任何目光面对陈悠然！

再反观陈悠然，很多次他其实都可以直接避开他的，可是他没有。即便是面对着自己那如此让人心累的目光，陈悠然还是没有闪避……

那个陈悠然就好像是犯贱一样，上赶着让他鄙夷。

这到底是为什么，还用说吗？

周衍之忽然就想起来了，自己第一次见到陈悠然时的样子，那是在w市农大。当时他确定自己从没见过陈悠然，可是陈悠然看向他的眼神……

他喜欢他！确定无疑。

这句话陈悠然说过很多次，每一次都很动听，可是只有在这一刻，周衍之才真正地体会到了陈悠然这四个字的含义。

不用问，只是周衍之自己试想着把自己摆在陈悠然的位置，面对一个永远对他失望的爱人……

周衍之猛地惊醒，从床上坐了起来。

浑身都是冷汗。

不该是这样的！

这一惊醒，就再也睡不着了，夜色漆黑，周衍之枯坐到天亮。

第二天一早，石兵把他的手机带来了。说是陈悠然给他发了短信。石兵并未打开短信看。

周衍之有点儿迫不及待地拿过了手机，可又觉得这手机很烫手。

终于，他还是打开了短信。

短信的内容……

看完之后，周衍之的眉头紧紧皱了起来。想了一会儿，他直接拨了一个电话给宋丹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