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实话,第一眼他还真没认出来那个搅拌水泥的人就是周衍之。
这一刻,陈悠然有种哭笑不得的感觉,这是在做什么?
电话里的人还真是没跟他说假话啊,这就是在盖房。可问题是,有必要让周衍之来干这种体力活吗?
以周衍之的脑子,干这点儿活的时间,他都能赚回来一栋楼了。
陈悠然走了过去,他原本因为周衍之肯定是很疲倦,情绪也肯定不好的,可是没想到的是,周衍之的脸上汗水和灰尘交错,已经成花猫了,可是他却没一点儿愁苦之色!
在看到陈悠然的瞬间,周衍之先是惊讶,接着就是惊喜,他甚至直接丢下手里的东西,冲陈悠然跑过来,一把抱住陈悠然的腰转了几圈!
陈悠然懵了。
那一点点的小洁癖这会儿也不知道跑哪儿去了,被这么个泥人抱住,他竟然不反感。还有啊,他更疑惑的是,这人到底在高兴啥呢?
“停停,你先放我下来,你这到底是打算干吗呢?”陈悠然问道,“好好的怎么跑这儿来盖房子,还自己一个人动手?工程队呢?”
周衍之笑得无比灿烂,哪怕是顶着一张泥脸,都帅得让陈悠然心脏狂跳。
“你猜。”周衍之在陈悠然的脸上啄了一口,很是高兴。
“……你受刺激了?精神不太正常了,所以才在这儿干这活。”陈悠然瞪眼。
说着,他又看向了周围那一间间立得挺稳,但是在他眼中,简直是猪舍都不如的房子,“这房子都哪儿来的工程队盖的啊?我这一眼就能看出来两边高低不一,而且那房檐怎么能做成这样?”
陈悠然实在是忍不住吐槽了。他当年可是在工程队干过的,眼光相当毒,别说是错了这么多了,就是只错个几度,他也能看出来。
周衍之轻咳一声,“最前面那间,是我家老爷子修的。边上这间,是我二姑修的,还有这间,是我四哥修的。现在,我正在修下一间。”
陈悠然简直要惊掉下巴。
“你们周家这是……”
周衍之眉飞色舞,“这规矩是从老爷子那儿传下来的。当年老爷子娶我母亲的时候,我母亲家里不同意,说我家老爷子连个像样的房子都没有。后来我家老爷子一怒之下就自己动手盖了一间房子出来。你别看那房子现在看起来土的很,当年可是十里八乡最漂亮的。那时候家家都是土坯房,甚至是茅草屋,只有老爷子盖的是红砖房。虽然只有一间,也足够了。”
“那后来这几间呢?”
周衍之笑了笑,“周家也不算什么大家族,可到了这个份儿上,无论是婚姻还是事业,不可能家里每个人都随心所欲。周家能做的只是,尽可能多地给家族子弟选择的机会。但是但若是想要跳出这些选择之外,就必须要向家族证明,你有那个能力。”
“会盖房子就叫有能力了?”陈悠然的脸色无比怪异。
“当然不是。盖房子,这叫毅力和决心。能力么,在这次金融危机中,我已经证明了。下面就是毅力。很多时候人的决定都是冲动的,与其说盖房子是惩罚,倒不如说是给一个足够的时间,让你考虑,你是不是真的下定决心要那么做,无论如何都不后悔!”
周衍之说的很坚定。
陈悠然已经完全傻眼。
周衍之又说道:“当年,家里原本都已经给四叔铺好了路,直接走体制,可是四叔非要进部队。这还不算,他还要进那种把命搁在刀剑儿上的部队。家里不同意,四叔就盖了那间屋子。二姑么,比较早了,那个时候很敏感。二姑却非要嫁给一个外国医生,出国。也是家里不同意,二姑就修了那么一间,她跟姑丈一起修的。”
陈悠然此时的心情,那叫一个复杂,看向周衍之的目光里,也带着震撼。
“悠然,我只要盖好这间屋子,我们就可以光明正大地在一起了。”周衍之的声音忽然放轻了起来。
陈悠然却是攥紧了拳头。
他怎么都没想到,竟然会是这么个结果。
“哎我的水泥!”周衍之慌忙去弄,但是两人说话这会儿,水泥已经凝结了,不能用了……
陈悠然看着手忙脚乱的周衍之,心里的感觉说不清楚。
他脱掉了外套,解开了衬衫的扣子,把袖子挽起来,领口的扣子也解开了。
“我来。”陈悠然从周衍之的手里拿过铁锹。
“你手上怎么了?”陈悠然忽然拽住了周衍之的手。
周衍之无奈,“没什么。太久没干活了。”
周衍之的手上都是水泡,已经破了,结成血痂。
后来陈悠然才知道,这里所有用来盖房子的东西,都是周衍之从车上卸下来的。
沙子和石子是人家车子直接从打开的后墙这里开进来,倒进来的。而水泥,是周衍之一包一包从车上搬下来,又搬进来的。还有墙根处堆的那一堆堆的砖,也是周衍之从车上一块一块卸下来的……
陈悠然还真是佩服周家的老爷子,竟然能想出来这种办法。
对于周衍之他们来说,干这种活肯定是要命。而且还是一个人干,那简直就是逆天的任务啊。
但凡是内心有一点儿松动的话,都无法坚持到底。
而若是周家子孙能够坚持一个人建好一间房来证明自己的决心的话,那这份毅力还真是无法阻挡。所以,根本不必多费口舌来劝说,只要实际行动就行了。
两个人干活,进度就快了一点点。
虽然要建成的屋子并不大,就是一间十五平方,高约35米的平房,可问题是只有一个人俩人干活,那工程量……简直了!
“这地基谁挖的?”陈悠然问道,水平真一般,也就是小型的农家房了,不太重视。搁在大工地根本是不可能出现这种地基的。
“我。我开挖掘机,自己挖的,有师傅教我。”
“……”陈悠然彻底无话可说了。
这种体力活,陈悠然也很久没干了,一双手上很快就磨出了血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