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年,南京因为开埠早已渐渐将道路修成了平坦的柏油马路,而苏州城却依旧保留着明清时期的青石板样貌。城内店铺云集,大的百货商场也有,却远不如南京来得热闹。
因我脚伤未愈,姐姐还是让顾少顷与我同坐一车,而她则与父亲跟在我们车子的后面,一行人匆匆往南京赶去。
顾少顷依旧是西服革履,风度翩翩地照顾我上车后,自己也顺势坐在了我的旁边。
我满腹心事,一边惦记着车后的父亲能不能经得起舟车劳顿的折磨,一边想起家中卧病的母亲,只静静看着窗外的风景不想说话。
车子从城内出来开始加速,不一会儿就到了无锡,我们本打算绕城而过不作停留,奈何父亲突然疼痛难忍,无奈之下,只好先进城去就近的诊所请大夫诊治。这一耽搁,就是好几个时辰。
时近黄昏,天光早早黯淡下来,城门处远远亮起了灯火,隐隐约约照着太湖的水面波光粼粼,不由叫人想起了武侠小说里独居隐士的乌篷船。
城楼上有岗哨执勤,背着长枪的哨兵远远看到前后而来的三辆福特车,不由叫人拉下了关卡,例行检查。我想起白天进城时并无这样的麻烦,不由紧张起来。
顾少顷倒是见怪不怪的样子,握紧我的手轻声道:“别怕,倪巡阅使今日来无锡视察,想必是刚到不久,他们只是例行公事,我们一会就可出城。”
我点了点头,表示自己并不害怕,可还是忍不住抓紧了他握过来的手臂。
到了铁蒺藜之前,阿布停住了车子,自去与岗哨打起了交道。
谁知岗哨听说是顾家的车,并没有想象中快速放行,而是很蛮恨的问道:“顾太太?哪个顾太太?这城中姓顾的人家多了去,谁知道你们说的是哪家,大晚上三辆车子一起出门,不会是偷渡什么东西吧,来人,去给我搜!”
“慢着!”
一位副官匆匆几步走过来,看了坐在车里的顾少顷一眼,抬手“啪”的一声,打在了岗哨的脸上。
“糊涂东西,顾少爷的车你也敢拦,还不快放行!”
岗哨被突如其来的一巴掌打的有些懵,却并不妨碍他出声喊冤:“大人,谁是顾少爷?”
副官还要再打,顾少顷已下车阻止:“不知者无罪,何副官手下留情。”
他这么一说,那位被称作何副官的人也不好再发作,只是用脚踢了岗哨一脚,嘴里嚷道:“还不赶紧向顾少爷陪不是,他是教育部部长顾先生的公子,要是让司令知道了,仔细你的脑袋!”
岗哨被何副官的态度吓的哆嗦起来,只见他双腿一软,立即对身旁的顾少顷扣首起来:“小人有眼无珠,有眼无珠,还请公子爷饶命。”
顾少顷笑笑,并不计较,“何副官何必吓唬人,你瞧这位小哥被你逗的。起来吧,我并没有怪你,你也是例行公事而已。”
岗哨听了,忙不跌谢道:“多谢公子爷,多谢公子爷,小人这就放行。您稍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