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生很快就来了,父亲被人用棍棒打断了腿,伤口没有及时处理已经发炎,此时距离他被捕已经过去一天一夜,那些人丧尽天良,不知让何人用刑至此。
姐姐到时,父亲已昏迷不醒。警察厅的人自然不会承认是自己所为,他们给出的解释是,狱头将父亲关错了牢房,不小心将他关到了死囚犯的房间里,这才叫父亲遭了罪。姐姐虽然愤怒,奈何没有足够的证据,况且父亲只是保释,并不是无罪释放,无奈之下,只好先将父亲带回旅馆就医诊治,他们,甚至不允许父亲去医院。
天色渐白,治疗进行了半夜。
初秋的苏州,并不如南京的天气和暖。
顾少顷带着沉重的神色走到我跟前时,我的心便如这初秋的早晨,凉津津的,几乎带着颤音,那声音仿佛已经不是自己的了:“为什么不能去医院?父亲他……怎么样了?”
“暂时保住了性命,只是……”
“只是什么?师哥,你说吧,我此时还有什么不能承受的?”
顾少顷叹息一声,沉声说道:“伯父日后,恐怕站不起来了。而且他伤口因为发炎,医生在医治时为了减少疼痛,不得已给他使用了大量麻醉剂。”
“麻醉剂?”我深吸一口气,自然明白麻醉剂带来的后果是什么。
“不能去医院,我们能回家去吗?能离开这个鬼地方回南京去吗?”
“父亲已经打好了招呼,我们随时可以带伯父回去。”
“师哥,我不明白,父亲怎么会遭遇这样的事情呢?他今年53岁了,他的前半生在大清的官场蹉跎,后半生在家里掌管家里庶务,父亲虽不似祖父有宏伟之才,却也不是碌碌无为之辈。他的晚年,却为何要过得这样凄惨呢?先是三叔遭遇横祸,不到四十就已惨死,之后是家里的人一个个离去,刘家如今空有一个前清翰林的外壳,其实早就被掏空了。家里除了木伯已经没有能开车的司机了,现在母亲的丫头还是姐姐陪嫁带过去又被她还回来的,哦,我忘了,你昨天也在我们家。你说,我该怎么保护父母呢?我该怎么变强大呢?女子变强大的办法,大概就是联姻吧?姐姐嫁了你父亲,成了部长夫人,出门有了保镖,丫头一大堆,就连你,不也与她结了联盟吗?你们要共同对付谁?我大概猜到些。现在,我嫁你是不可能了,世珂也娶了早惠,好像我认识的有钱且有权的人里,就还有贺家还愿意娶我做儿媳。你说,我这个无用的刘家二小姐,要不要答应了贺部长的秦晋之好呢?呵呵呵,就怕,我们现在这样子,贺部长也不敢要了吧?”
我自顾自地说着,也不去看顾少顷的反应。这一个晚上我独自坐在外间的沙发上,想着这一年多发生在眼前的种种,直觉得有一种恍然若梦的感觉。
爱情是什么?自由是什么?
这些十七岁时在我看来极其重要的东西已经随着昨晚父亲的惨状一同丢在了苏州城南的死囚监狱中。
现在的我相信没有爱情亦可以过得心安理得,至少,眼前的姐姐给了我些许证明!
顾少顷不知在何时蹲在了我的身前,只见他双手稳健地扶着我的肩膀,眼睛直直盯着我,温柔说道:“阿昭,不要说傻话,我不许你说傻话。看着我,看着我的眼睛,伯父不会白受冤屈的,相信我,我一定能揪出幕后主谋。我们还有未来,我们还能在一起。别说那些傻话,至少在此时不要说,不要说……”(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