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光从天井的梅树里照射进来,像一缕银灿灿流泻而下的清泉,远处的风带来梅花的香气。这样好的天光,仿佛就像专为迎新准备的一般。
我和世珂对视一眼,仿佛又回到了小时那样烂漫的年纪,大人们慈爱地看着孩子们闹作一团,任我们在欢乐的气氛里自由玩闹,而孩子们就像永远有说不完的悄悄话,总是等吃完一应美食就又结伴跑走了,拦也拦不住。
世珂笑着接过姐姐手里的托盘,假意抱怨道:“明昭姐,我都从东洋留学回来三个月了,你还把我当做以前那个不懂事的小孩啊。今天可是大年初一了,按理,我已经二十一岁了,是大人了。”
姐姐笑着去敲他的脑袋,噌怪道:“是,已经辛酉年大年初一了,我已经二十六岁了,不用你这个小家伙来专门提醒我老了。”
大家听了笑作一团,世珂急急解释,却越发逗着众人嘻嘻哈哈的大笑起来。
这样宁和的时光,温暖得像昨夜绣楼里一直燃烧的火盆,仿佛是心有灵犀般,我与世珂相视一笑,多日来藏在心底的沉闷一扫而空。
“吃吃吃,没听说过大人还跑这儿要吃的道理,还好意思说自己是大人,羞不羞?”
“诶?终于理我了?我还以为你再不理我了,电话也不接,请帖也不回。我每天可是过得胆战心惊,生怕哪天从外回来接到你一纸修书,与我再无往来。”世珂笑嘻嘻地说着,还不忘把嘴里的糯米吞咽下去。
“你整天胡说些什么,自从东洋回来我可没见你这么贫过。”我白他一眼,也安分地吃我的元宝蛋。
“那是每天被那些琐事缠身,无暇贫嘴,今天是春节,三天无大小,你忘了?”
“你以为你是新婚呀,还三天无…大小……”
说完这句我就后悔了,本来气氛很好,干嘛提这个呢。童伯父在这件事上又像当年不顾世珂愿不愿意就送他去留学一样,有时我不免想,到底世舫和世珂谁是童家的长子?为何童伯父在舫哥的事情上表现得很开化,很宽容,在世珂身上却有些旧时的****。
我想了想,小声问道:“阿珂……你,你决定了要娶妻吗?”
世珂将最后一口糯米粉吞下,擦了擦嘴角的糖渍道:“不然还能怎么办呢,我爹那人你又不是不知道,左右我们这辈子成了冤家对头,他想让我娶,我娶便罢了。反正娶谁也是娶,娶个让他满意的至少不用唠叨我了。谁让你不喜欢我呢,你看我只能成怨妇了。”
我看他一副小媳妇模样十分好笑,故意气他,“那我考虑嫁你了,你去找你爹把亲退了吧?”
“什么,你说什么?”
世珂惊道。
“我逗你的,早惠是我金陵学堂的同班同学,她的人品我还是了解的,伯父为你挑的人家很不错,你应该会喜欢。”
世珂嗤笑一声,“我喜不喜欢有什么关系,他喜欢就好。算了,不说这些了,说起这些我就烦闷,我今天找你来,是有事要谈,怎么样,能出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