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颜回过神,好奇地打量着屋内陈设,听纾这么一说,的确可以清楚地感到此地无处不透出一股宫廷的贵气,略微犹豫片刻,小心地开口,“纾小姐……为何要告诉我这些?”她是前朝的纾忧公主无疑,但只要她不在自己面前亲口承认,将来袁凛再要问起,朱颜可以继续坦然装作不知,可如今这样……
“十二年前,帝京被为逆之徒击破,父皇将幼子托付给最信任的臣子带往江南,其余公主与后妃尽皆赐死……却不想那人怜我年幼,将我一道偷偷带出宫去。”纾的声音温柔和缓,即便说着这些国破家亡的惨事,依然保持着面上优雅的神情。
“那人……是我父亲?”朱颜压制住内心的不安,总觉得她还会说出什么更惊人的事情出来。
“正是矩之伯父。”纾淡淡一笑,将眸子落在朱颜身上,神色复杂,“可父皇当时只嘱咐他带着靖弟离京,得知我也被带走后,定要派人将我带回京城赴死……朱伯伯想着人已带出宫,说什么也不愿意再让我回去送死,便将他与我同岁的女儿扮作了我,我则作为他的女儿带在身边,侥幸躲过了来人的搜查。”
朱颜不可置信地摇了摇头,同岁的女儿……自己与纾正是同岁,难道当初便是用自己代替了纾?那自己又是如何来到江南?
“是绸珍姑姑不忍心你小小年纪便要代人赴死,带着你千辛万苦到达江南……”纾略微垂下头,歉然看着朱颜,“可你们母女两人几乎是风餐露宿,你一路上都发着烧,好不容易到了江南与我们汇合,已经烧得忘了大半的事情,唯有才情礼仪还同从前在家中学的一般。”
“原来是这样……”朱颜轻轻点了点头,难怪徐绸珍一直对自己谎称失忆毫不怀疑,原来原本那个朱颜真的曾因为高烧而失忆,这真是天下再巧不过的事情了。
“颜妹妹……”纾的眉目很是柔和,“我能这样唤你吗?”
朱颜眨了眨眼,含笑点头,“纾小姐若是愿意认我作妹妹,真是朱颜极大的荣幸。”
“妹妹说笑了,我如今不过一个普通的女子,你能不计前嫌已是求之不得,如何敢叫人感到荣幸?”纾拉着她往精致的坐榻上坐下,仰头环顾着四周的器玩与绣花的帐幔,“除了妹妹,还从没有人来过这里,连靖弟都不知道……他自己究竟是何身世。”
“为何不告诉他?”朱颜微微一愣,将手中的清茶荡出一点,急忙用帕子拭净。
纾仍是一脸温和的笑意,下巴微抬,似乎在遥想什么,“靖弟那时才刚两岁,到了江南以后什么都不记得,他后来时时问我,为什么旁人都有父母亲人,都有名字姓氏,我们却……什么也没有……”纾明亮的眸子渐渐低掩下来,“我不想骗他,也不能告诉他事实……直到有一天,他再也不曾问起——或许他心中已有解答。”
朱颜沉吟片刻,“纾姐还是寻个机会与靖公子好好说说吧?”朱颜心中对她这种教导孩子的方式颇不以为然,但纾那时也不过是个孩子,被问起这些伤心事,没有失态已是很好,朱颜也不好意思苛责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