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第五十章
昏黄油灯下, 卫紫衣闭目昏迷躺在床上, 宝宝手拈银针, 凝神往他胸前扎落, 每扎一针, 心就多痛一分, 泪也流得更凶, 仿似这针扎落的是自己的心。
唐卓立在一旁, 凝望宝宝侧脸, 心情跟着她手上的银针一起一落: 早在声讨大会见这两人相拥的那一刻起, 便应离这人远远的, 可每次每次, 心总不由自主, 脚也不由自主就向她走近了, 以为她的人生路上或许会有需要自己相伴的一天, 此刻终是明白, 从来都只有这个她叫他大哥, 令她为他怒、为他痛、为他泪的人才是她这一路的依归。自己呢, 既然走不到她的路中央, 便只能替她披荆斩棘, 让她一路走得更顺些。
宝宝将银针一根根拨起, 见到针尖乌黑, 吁了口气, 余毒总算清了, 心中却气恼, 大哥可太小看鹤顶红这毒的烈性了, 以为毒已清, 竟擅用内力, 虽然吓昏了那皇帝老儿, 结果引发体内余毒, 差点出事, 连带自己小命也被吓去半条。
将银针收好, 对唐卓道: “八股, 接下来就拜托你了!”
唐卓举袖帮她抺去脸上泪水汗水, 见她满眼忧色, 给了她一个安慰的笑容,道: “放心吧, 清了毒, 再帮他运气就没事了。” 握住她因施针而僵硬的手, 搓了搓, 怜惜道: “累了吧, 去歇歇, 这里有我。”
宝宝反握住他双手, 真摰道: “谢谢!”
唐卓深看她一眼, 抽出手, 转身上床扶起卫紫衣, 开始运功。
宝宝坐在一旁, 看到卫紫衣的脸逐渐红润, 心头绷紧的弦才一点点放开, 却见唐卓脸色转白, 想起他护着他们下了枫山, 雇了车辆, 连夜赶到这个小镇, 一路未曾停歇, 不由歉疚, 等大哥好了, 再不能让唐卓跟着了, 谋反是大罪, 以后过的可是逃命生涯, 没理由要他跟着冒险。
唐卓运功完毕, 顺手点了卫紫衣睡穴, 对宝宝道: “让他好好睡一觉, 醒来就没事了。”
宝宝取过棉被帮卫紫衣盖上, 转头对唐卓道: “你也去睡吧, 都累了一天了。”
唐卓道: “我出去买些东西, 等天一黑, 咱们就上路。”
宝宝吞吐道: “那个, 我们会连累你, 还是, 还是分道扬镳罢。”
唐卓扬了扬眉梢: “怎么? 要赶我走? 怕我阻了你二人的世界。”
宝宝薄嗔道: “说什么呢, 你!”
“八宝, 你不是说表哥要有表哥的样子么?” 唐卓扶住她双肩, 低头望她眼睛, “那表哥现在就命令你, 乖乖在这等我回来, 不许胡思乱想!”
宝宝感动, 结结实实抱住他道: “谢谢你, 表哥!”
唐卓给她这结实的一抱, 心也给结结实实地撞了一下, 老毛病又犯, 一句话差点又出口“要谢我就以身相许罢”, 目光触及床上的卫紫衣, 话咽了回去, 俯唇扫过她发顶, 轻道: “小傻瓜, 谢什么呢?”
宝宝松开他道: “小心点!”
唐卓挤了挤眼: “怕女人将我勾走了?” 宝宝给了他一拳。
唐卓笑着走了, 走到门口又被宝宝叫住: “等等, 这事得通知师父他们, 可怎么通知呢?”
唐卓道: “放心吧, 我有办法。”
宝宝朝他背影挥挥手, 轻声道: “再见了, 表哥!” 转身来到床前。
卫紫衣尚在沉睡, 剑眉微微蹙起。宝宝伸手抚他眉峰, 凑嘴在他唇上一吻, 喃喃道: “大哥, 我会一直陪着你, 不过现在得去准备一些东西。”
走出房间, 寻来客栈老板, 向他买来两套男装、一些干粮和一匹马。
捧着东西走回房时, 却见卫紫衣已站在床前穿衣, 惊讶道: “咦? 唐卓不是点了大哥睡穴?”
“我没让他点中。宝宝, 趁唐卓还没回来, 我们快走, 莫连累了他。” 卫紫衣接过她手上东西收入包袱。
没点中? 那, 那刚才大哥全都看见了? 宝宝心虚地观他脸色, 平静得很, 瞧不出半点波浪。
卫紫衣收拾停当, 道: “宝宝, 走吧!”
宝宝不放心, 拉过他手搭脉。卫紫衣好笑, 宝宝最近俨然一副神医模样, 动不动就要号脉, 搂过她柔声道: “大哥没事了, 要不然也不会让唐卓点不中睡穴了。快走罢, 追兵……” 脸色突地一变, “来得真快, 宝宝, 我们从窗户走。”
只听门外一人道: “官爷, 就是这间房。”
卫紫衣搂住宝宝急速掠出了窗。窗外是客栈后园, 通往一片小山林。
宝宝指着马厩: “大哥, 马在那边!”
卫紫衣苦笑: “来不及了。”
一群官兵由后门鱼贯而入, 领头那人是兵部侍郎陈安邦, 手一挥, 门内门外数百官兵一齐举起弓箭对准了二人。
窗内再跳出三人, 铁拳在前, 副统领王赳和石艮随后。
朝廷的四大高手都来了, 卫紫衣自忖若想毫发无伤地闯出重围已不可能, 唯今之计便只能先躲至山上了。打定主意后, 不等铁拳等人开口, 已先发制人, 窜至最近前的一名官兵身侧, 拿住他穴道, 负到身后, 急速向山林飞奔。
却不知众官兵已得了上头命令, 不许伤了太子妃分毫, 手上的箭不过是做做声势, 哪个也没胆当真射出。
铁拳等四人施展轻功急追, 其余官兵纷纷上马。
卫紫衣回头掠了一眼, 未见有箭射来, 弃了背上那名官兵, 全力向山上奔去。
铁拳四人对自身轻功平日也甚自负, 这时见他抱了一人, 尚且将自己远远抛落, 暗暗佩服, 由得卫紫衣上了山, 也不上去追捕, 只领了官兵将座山重重包围。
这山方圆不大, 却陡而峭, 一面峭壁下是深渊, 跃过深渊还是峭壁, 唯一的一条没有官兵围住的道路, 也是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