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刘成这般说。众人的脸上都现出了恍然大悟的神色来。这时门来传来三声炮响,众将赶忙依照官职大小排成序列,穿过旗门,向行辕里走去。众人穿过两重院落,来到大堂阶下,在左边的石狮旁,树立着中军大纛,这面用上等墨绿色共缎制成的大旗镶嵌着白绫火焰形的边。旗杆上有五尺长的杏黄色缨子,满缀珠络为饰,缨头露出银白色的旗枪,在大纛的两旁则是两面豹尾旗。这是军机要地的标志,除非有主将的号令,无论何人都不许擅自入内,违者军法从事。吕伯奇大张旗鼓的整治仪仗,其目的显然是为了让麾下诸将知道畏惧,为接下来的大战做好准备。
又一声炮响后,吕伯奇身着四品文官云雁补服。腰系玉带,头戴乌纱,缓步从屏风后面走了出来,在当中的公案后坐下,两边各站着一个仪表堂堂的执事官,几个幕僚也分列两旁肃立侍候。随着承启官的传呼,众将鱼贯而入,按照自己的品级高低依次向吕伯奇行了报名参拜大礼,躬身肃立,恭候训示。
坐在公案后的吕伯奇还处于一种半眩晕的状态。不久前洪承畴对自己的训话仿佛还在耳边回荡:“依刘成之力,平西北之事!”自从遇到这个行事不同寻常的武夫之后,自己就官运财运亨通,从一个等着退休回家当田舍翁的不得志老官僚。成为了一个前途我众人所看好的绩优股了。这一变化的重要标志就是好几个后来考上进士的同年的记忆力突然变好了,想起了这个已经有十几年都没怎么联系的同年,纷纷写信赠礼以表亲近,其中一位在天下第一肥缺两淮盐道任职的同年还在信中半讨好,半炫耀的提到就连天子也知道他,并曾称赞他知兵善战。乃实心任事之臣,并在乾清宫的暖阁屏风上留有他吕伯奇的名字,不日必有大用,最后还在信的末尾说“以我兄之大才,他日平步青云之时,勿忘你我兄弟之情!“
同年的恭维无疑给予吕伯奇的虚荣心极大的满足,与信同来的礼物也颇为不菲——五千引盐,按照当时的行情,一引盐坐地转手就能转六钱五分银子,这五千引盐至少也是三千两银子了,作为同年之间的馈赠已经算是相当大的了。但吕伯奇虽然平庸无能,但还有一个好处——有自知之明。他很清楚自己今天的一切是离不开刘成的才略与武功。他看了看站在班首的刘成,心底稍安,沉声道:“本巡抚受皇上厚恩,洪督师信托,授以重任,誓必破虏。诸位或世受国恩、或为今上所识拔,应同心戮力,以报陛下。若有玩忽军令,作战不力者,本巡抚必当严劾治罪,决不宽贷!”
听到吕伯奇这番声色俱厉的训斥,刘成不由得暗自点头,看来先前自己在此人身上的投资没白花,别的不说,这番官面上的功夫,还真不是十天半月的功夫。自己是个武将,只要大明政治秩序一天没有败坏,自己就一天不要想进入中枢决策层,吕伯奇这样一个听话的提线木偶实在是再好用不过了。
这时吕伯奇已经训完了话,吩咐众将下去休息,等候分别传见,授以方略,然后他站起身来,向众人拱了拱手,就在幕僚们的簇拥下退回内院。众将赶忙躬身叉手行礼相送,片刻之后,承启官走出堂来,高声传呼道:“请延绥镇副总兵刘大人!”
当刘成走进书房内的时候,吕伯奇有些不耐烦的挥了挥手,示意通传的侍从官退出屋外,不等刘成下拜行礼,他便抢上前来,一把将刘成扶住,十分亲切的说道:“刘大人,莫要多礼。”
“在下恭喜吕大人又高升了!“刘成笑着拜了拜,站起身来:”只是匆忙的很,未曾准备礼物,这次打完了鞑子后,定当补上。“
“不必,不必!“吕伯奇笑道:“我这次能当上这个巡抚说来还要感谢你,平虏之事,还得多多仰仗你呀!”
“不敢!”刘成笑了笑:“只是不知道大人您心中可有方略?”
“我哪里有什么方略?”吕伯奇笑着从怀中取出一张清单,递给刘成:“于先生听说我要来宁夏时就让我带了这些东西过来,说是你急需从工厂里面赶工出来的,都在我的随行车队里,你看看有没有短少!“
“多谢大人!“刘成接过清单,一看才发现里面都是补充给自己的兵甲器械,其中最要紧的便是两千枚火箭,以当时的生产能力,估计于何是把其他的几个工厂都停工了,人手都用在制作火箭上了。
“刘大人,你觉得如何应对?”
“应当速战!”刘成的回答十分爽快,他走到墙上的地图旁,指着上面地图道:“我军应当立即在吴忠堡附近的黄河上搭建浮桥,然后沿着黄河向东北前进,解宁夏府之围!”
“那,那若是插汗引兵来攻呢?”
“那就与插汗决战!”
刘成如此干脆的回答反而让吕伯奇有些犹豫了,他想了想,低声道:“刘大人,我听说虏骑有六七万之众,这河套又多平旷之地,敌骑我步,是不是应该持重些?”
“吕大人,那您说应当如何持重?”
“这个——”吕伯奇这下子给刘成给问住了,他稍微考虑了下,低声道:“那,那若是鞑子来攻应当如何应对?”
“背河列阵。”刘成看到吕伯奇的脸上露出一丝不明之色,便笑着解释道:“我军原本由六七个部分组成,若不是背河布阵,只怕鞑子一到,诸将就有自保之心,只有背河列阵,置之于死地,诸将才肯拼死一搏!再说鞑子骑兵多,我背河列阵,自然就不用担心背心遭到迂回,可以发挥我军火器弓弩的优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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