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里面是啥。你也莫拿什么汤大人来压我,看到那边没有!”堡头指着不远处弯子里停泊的几条狭长的快船:“白大人有公干,闲人不得靠近,这是军令。你们到河上去过一夜吧,莫给自己惹麻烦!”
船老大听到“白大人”三个字。脸色顿时变得煞白,他不敢多话向堡头拱了拱手,便跳上船,解开缆绳向河中驶去,划了约莫小半里路方才下了锚。那少年见四下无人才大着胆子问道:“老大,为何方才那厮说个甚么‘白大人’咱们就得到河上过夜?”
“闭嘴!”船老大呵斥了一声,又看了看四周仿佛水面下会突然跳出个人来:“这‘白大人’听说是延绥镇左营参将手下的人,咱们这船队刚刚开始的时候,有些水上讨生活的人没开眼,打了这船队的主意。结果就被这白大人领着快船赶到村寨里杀了干干净净,听说连三岁大的孩子也没留一个!”
“原来是那快船?”那少年脸色也变得难看起来,古时候这等水上讨生活属于社会的边缘人群,许多人身负渔民、船夫、水贼的多重角色,像这船老大和少年便与那些被杀的水贼之间存在着说不清道不明的联系。因此这位心狠手辣的“白大人”虽然杀的是侵害船队的水贼,但他们也是心有戚戚焉。
“还能有谁?”船老大笑了笑,提高嗓门对众人喊道:“大伙儿晚上打起精神,今晚有‘白大人’这头大虫在岸上,小毛贼肯定是不会有了,可却得小心风浪。今年估计这趟跑完就封河了。到了朝邑,我请大家好好喝一顿!“
正当船员们在河上忍受着凛冽的河风时,岸上的陈家堡却是另外一番气氛。白旺站在岸边,身边站着一个一身黑衣。头戴斗笠的瘦高汉子,两厢都是身被鸟铳,腰挂砍刀的水兵放哨,堡内的挑夫都被赶的远远的,连卸货都用的是自家的水手。
“大人,东西都卸完了!”一个哨官对白旺叉手行礼道。
“知道了!你到四边看看。别让哪个不开眼的撞进来了!”白旺沉声下令道,几个月不见,先前他脸上的那股子油滑早已没有了,取而代之的则是生杀予夺在手的上位者特有的威严。
“是,大人!”
白旺走到货物旁,随手从一个笼箱里抽出一口佩刀来,伸出手指试了下刀口,只觉得手指微微一疼,立即露出血丝来,不由得赞道:“好钢口!”随即他转过头,对那戴着斗笠的黑衣汉子笑道:“李头领,你过来点点,二十副兵甲,还有二十张弓,每张弓有一百支箭,都是上等货色。你看,咱们刘大人可没亏待你吧!”
那黑衣汉子冷哼了一声,走到货物旁,随手又拿起一把佩刀,试了试果然是上等的钢刀,他又挑了几张弓、棉甲,无一不是上等货色。白旺也不说话,只是笑嘻嘻的站在一旁,看着那汉子查验货色。约莫过了半响功夫,那汉子将军器放回原位,冷声道:“我的人呢?”
“李头领你稍候,人应该还要一会儿,你放心,都是一等一的精壮汉子,俺们将主爷别的不说,一口唾沫一颗钉,只要答应了你,就决计不会不算数!”
那黑衣汉子冷笑道:“白大人只怕在这二十人里面已经留下了暗桩吧?”
“哈哈!”白旺突然笑了起来:“李自成,我知道你那次落到我手上,心里有气。不过说来你也莫要恼火,若不是我,你落到别的明军将领手上,难道还有活路?看在你我过去都在绿林道上混过的份上,我送你一句话!“
“什么话?”
“老老实实替刘大人办差,大人自然会给你一条出路,不然的话!”说到这里,白旺冷笑了一声:“早晚是死路一条!”
李自成没有说话,这时水上传来一声号角,白旺笑道:“人来了,李头领,你我去迎接你的新手下吧!”
李自成无声的跟在白旺的后面,来到栈桥旁,此时已经有一条快船靠在栈桥上,从船上鱼贯下来了二十个精壮汉子,站在白旺与李自成面前。白旺笑了笑,上前一步,指着身后的李自成大声道:“这便是你们的头领,今后你们就听他的号令,他让你们做什么你们就做什么,只要你们好好干,我家大人自然会给你们一个下场!”说到这里,他后退一步,笑嘻嘻的对李自成道:“如何,你也说几句吧?”
李自成摘下斗笠,深吸了一口气上前一步。此时的他心中可谓是心潮澎湃,自从起兵以来,自己的命运就历经波折,那个白旺口中的将主爷就好像自己命里的魔星,每次自己好不容易要大展宏图,就被他一下子打入深谷之中。此番自己好不容易得到自由,还被授以兵甲、士卒,对方到底在自己身上打的什么主意呢?一时间李自成心中百转千折,倒像是痴了。
白旺站在一旁,看到李自成站在那里不说话,暗骂这个贼头当真是个没见过场面的,只得上前替其解围道:“好啦,好啦,那边有给你们的兵甲,都穿上去试试吧!“到了此时,白旺对李自成也有些厌烦,强自在脸上挤出笑容:“李头领,时候也不早了,你们这就出发吧?”
“大伙儿都是步行,可否给几头脚力?”
“这家伙得寸进尺,好生过分!”白旺心中暗怒,但于何临别前的叮嘱浮现在他的脑海里,他强忍下胸中的怒气,强笑道:“战马是没有的,堡子里只有几匹驽马,李头领可否将就?“
“我方才还看到有几头骡子,看样子还不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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