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刘成不简单呀。”说话间杜文焕本来挺直的腰杆已经垮了下来,仿佛刚才那几分钟的对话已经耗尽了体力,那中军官赶忙将其扶住。他叹了口气,吩咐道:“你去告诉胡公公一声,援兵已经到了,让他莫要太担心了!哎。也只有指望这个刘成了!
灵州,行辕。
“这里,这里,还有这里!”刘成一手拿着烛台。一手拿着毛笔,按照脱脱不花的指点在地图上做下一个个标记,到了最后地图上已经斑斑点点留下了六七个标记,刘成将毛笔往旁边一丢,叹道:“这么说来。这几个渡口鞑子都有哨兵?”
“正是!”脱脱不花答道:“末将已经亲自探查过了,比较大的几个渡口对面都有鞑子的探骑,不过应该还有些小的渡口末将没有查到,明日小的再去察看一番!”
“嗯!”刘成点了点头,做了个让脱脱不花退下的手势。脱脱不花叉手行礼便退下了。刘成走到地图旁,又仔细看了看,叹道:“想不到这林丹汗倒也知兵呀!”
“那是自然!”背后一个温软的身体靠了过来,却是敏敏:“咱们草原上哪天不打仗?他要连这个都不懂,早就让人给杀了!”
“是呀!”刘成叹了口气,转身将少女搂在怀中:“按照杜国英说的。新兵操练完毕少说还要十几天,可也不能这样拖下去呀!”
“你为何要这么急着渡河?”敏敏有些不解的问道:“格桑回来不是说了吗?府城安然无恙,林丹汗短时间内肯定拿不下来的。”
“我不是为了府城!”刘成走到地图旁,沉声道:“林丹汗是东面渡过黄河进入河套的,防卫西面贺兰山几个山口和北面的那些堡寨肯定还有不少在守军手中,算下来也有两千多人。俗话说孤城不守,要是这般拖延下去,只怕这些堡寨会有不少人会投降的。“
“那你的意思是要做点什么事情,让他们知道援兵已经到了?”
“不错!”刘成点了点头:“不必全军过河,但至少要打一仗。再说要是将来杜文焕告我坐视不救的时候。至少我可以拿这个来堵他的嘴巴!”
“哎!”敏敏叹了口气:“你们汉人的鬼心思真多,可惜多半都没用在正地方。”
“是吗?那我看敏敏你的鬼心思也不少,莫非你也是我们汉人?“
“呸!“敏敏白了刘成一眼,探头看了看地图。突然抬起头来指着地图上的一个地方说:”你看要不在这里打一仗你看如何?“刘成向手指手指的地方看去,上面用墨笔打了个叉,旁边赫然写着三个字”乌古鲁“。
乌古鲁,在蒙古语中是“河滩”的意思,这里本是黄河的一处浅滩,河水平缓。适宜渡河,位于都思图河的汇合处上游六十多里处。不久前林丹汗就是用骑兵突袭位于黄河东岸的几个堡寨,杜文焕率领守军追击佯败引诱其追击,而后伏兵四起大败明军。然后林丹汗便在乌古鲁用串联起来的充气革囊修建浮桥,堂而皇之的率领自己的数万部众进入肥沃的河套平原,使饥者得饱、瘦者得肥,而新败之余的明军只能躲在城墙之后坐视。林丹汗渡河之后就将自己的王帐设置在这里,并向右翼各部出号令,让他们渡河一同在河套平原过冬。
“哒哒哒!“
刺耳的铜号与马头琴的声夹杂在一起,演奏者成功的用这两种粗糙的乐器模拟出急促的马蹄声,帐篷当中的舞者随着音乐的节奏,不断做出策马奔驰、弯弓射箭、挥刀劈砍的动作。帐篷四周的围观者们看的如痴如醉,不时爆出激烈的欢呼声。这些怯薛的后裔们普遍长着粗壮的脖子、矮而魁梧的身材,因为骑马而显得有些罗圈的腿。为了抵御草原上可怕的烈日与朔风,他们普遍在脸上涂抹了油脂,这让他们的脸更显得又黑又亮,仿佛被煮过的皮革。人们一边看着舞蹈,一边大口痛饮着用马奶酵的饮料,大口咀嚼着半生不熟的烤肉,空气中弥漫着膻气与动物脂肪被灼烧的焦臭味,几乎让人窒息。
“嘭嘭嘭!“
一阵鼓声压倒了马头琴与铜号的声音,舞者们向两侧退去,两行少女走进帐篷来,开始歌咏起来,歌声的节奏很简单,每两句便会重复先前的节奏,只是调门要高上几分,歌词大意乃是称颂成吉思汗的武功,显然在这个时候有着特别的含义。在酒精与歌声的刺激下,帐篷里的人们出一阵阵有节奏的欢呼声:”呼图克图、呼图克图、呼图克图!“
林丹汗站起身来,这位察哈尔汗的领、达延汗的嫡系子孙长着一张对于蒙古人来说算得上是白皙的脸,身材修长,颔下按照蒙古人的风俗留着浓密的呼吸,一双细长的眼睛里放出傲慢自负的光,他伸出双手下压,欢呼声渐渐平息了下来。林丹汗走到帐篷的中央,举杯高声道:“南朝之所以昌盛,乃是只一大明皇帝,众人皆尊其为,上下一心。北边止我一人,却处处称王,如何昌盛?如今我将成吉思汗的九游白纛插在贺兰山下,让跟随我的部众饥者得食、渴着得饮,弱者得安养、穷者变富有,愿意跟随我的必得以昌盛,不愿意跟随我的必然灭绝!”
帐篷里稍微一安静,随即便沸腾了起来。自从林丹汗率部西迁以来,虽然对蒙古西翼诸部胜多负少,但由于他对后金畏缩退却、又改姓萨迦派,不但原本只是遥尊其为主的漠北、漠西蒙古诸部,就连原本奉其为主的漠南蒙古诸部也纷纷远离了他,要么投靠后金,要么举兵相向。这让林丹汗手中的实力越削弱,到了他入侵河套地区前已经只有部众六万余人,马五万余匹,加之崇祯四年、五年的霜冻来的特别早,许多牲畜冻饿而死,察哈尔部甚至弄到了人相食的地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