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烁儿。”姬如宁的声音低低的响起,“你可还好?”
水翎烁抬眼一看,发现自己竟然一头扎进了姬如宁怀里。怔愣了一瞬,她赶紧向丛文诣求救:“文诣,救我!”不管他是兰幽国太子还是霁月楼的雾蕖,她都不能在众目睽睽之下跟他扯上关系。否则,她在护国候府更是难混。
回应她的却是“砰”地一声水响。一块不大不小的碎裂船板猛地打在她身旁,四散的湖水立即打了她一脸。
干这好事的自然是与她没有好脸的云鸿吉。他踏在一块残损的木板上,神情冷傲,明明是他干了损害别人的事,他却还显得理直气壮,反倒怒瞪了水翎烁一眼。
“烁儿。”这时候丛文诣的声音也应了过来。他也立在一块木板上。
只有水翎烁与姬如宁两人泡在水里。
水翎烁看着丛文诣潇洒帅气地立在木板上,不禁火大:“你连衣服都没弄湿,却没办法腾出一只手来拉我一把?!”
“还是本太子知道心疼人。”姬如安立即接过话来,纤长的手指趁着水翎烁一个没注意,一下子划过她湿漉漉胡乱粘贴在额上的刘海,“小美人,不如随本太子回兰幽国吧!”
“她是我澜川国护国候府世子妃,不是你要的起的!”云鸿吉一手微曲半提在腰侧,一手负在身后,一身墨色衣袍在微风中好似死水一般沉寂。
“那又如何?”姬如安轻笑着,眼中却是一片阴冷。这时候的他展露出来的是一种水翎烁从未见过样貌姿态,好似整个世界都有负于他一般,水翎烁不禁扭了扭被他困束得生疼的胳膊。
姬如安却又冷冷看了她一眼,继续说道:“你们澜川国护国候当年在战场上何其威风,把我们兰幽国的无辜百姓屠杀了一片又一片,如今本太子只是看他那废物儿子的女人有几分姿色,你们澜川国就给不起了?”
云鸿吉这时候倒勾起唇角笑了,“不过一个无能妇人,表兄此行若是只为了这么一个目的,怕是要把舅父气得吐血——你要美人,本王一定禀明皇兄,让他送你一车拉回去。”
“好,本太子就静候你们澜川国比送美人更实在的诚意!”姬如安一双桃花眼眯起,轻哼一声,紧紧圈束着水翎烁的双臂一松,弃了水翎烁,他身形在湖中残骸以及各画舫间起落腾挪,不一会儿便上了岸。
岸边早候着姬如安的随从们。一名侍从牵着一匹纯白色的马恭恭敬敬地行到他面前,他当即一个利索地翻身上了马背,手中银鞭高高扬起又不轻不重地落下,留下一道潇洒的背影在众人眼中快速淡去。
水翎烁扶在先前被云鸿吉砸过来的那块残破的船板上,心里很不是滋味。姬如安,不是自己所了解的那个雾蕖,两年多的交情眨眼就变成了可笑的谎言。可以说她到这个世界以来,最信赖的人便是他,他明知她到护国候府是别有用心的,却还是把她当做了泄愤的对象,这使得她有一种被当做猴耍的后知后觉。
这时候的她甚至怀疑自己曾帮助过的那些店铺老板,是不是也都只是为了利益而装作一副信任她的模样。可笑她竟然一直只想着怎么和气生财,却从未想过这些人是否真心。或许,是她太自大,过于低估自己内心对友谊这种东西的敏感度吧?
“烁儿。”丛文诣在她身边轻唤。水翎烁这才发觉丛文诣不知什么时候已到了她身旁。
“来,我们先去吉王爷的画舫上。”丛文诣微笑着递出手来。
他这是难得的不腼腆拘礼,水翎烁随即想到先前他不温不火把姬如安激怒的模样,她心中不禁好笑,连她以为的最是纯澈良善的人都这么腹黑能装,这个世界还有什么可信的?
这会儿丛文诣仍站在残木上,一手微微扶在膝盖处避免了他下面衣摆沾到水,一手伸到水翎烁面前平放着。水翎烁轻轻一笑,伸出手在快要搭上他手心的时候,却是用力一扯,装作仓皇从正扶着的木板上跌落的模样,往后仰倒……
毫无意外的,丛文诣也终于跌下水中。
水翎烁顿觉一口郁气去了不少,心里爽快得大笑,面上却惊慌哽咽:“文诣,对不起,先前被那位太子奚落,我这会儿还心里难受着,没想到……”
丛文诣似恼非恼地看了她一眼,却是抓了她的手飞快地跃上了云鸿吉那艘大画舫。他随即从衣襟内掏出一个拇指大的小瓶子,递给她,“你的手流血了,擦点药吧。”
水翎烁这才注意到自己的一根手指在刚才的做戏中被残木刮得掉了一块皮,这会儿已渗出血来。她倒不甚在意这么一点儿基本算不得伤的小伤,随便抖了些药粉在伤处便又把瓶子还给了丛文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