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有什么办法,婚前都讲好的,当然就得兑现,石榴现在不行,只能红袖上了。”左羚也是苦笑。
大概在所有人心中,只有她们最了解况且的苦楚,了解他被逼无奈的心理。
过继可跟她们的孩子由太夫人抚养是两回事,孩子由太夫人抚养长大,还是他们的孩子,但是过继出去,实际上就不是自己的孩子了,尽管血缘关系改变不了。
这种事在独生子女时代是不可思议的,但在帝制时代却是司空见惯的事。
武宗过世,因为没有儿子,大臣们商定由嘉靖以藩王入继大统,原本的意思是让嘉靖过继给孝宗当儿子,承继孝宗这一脉的香火,可惜首辅杨廷和等人不知是一时马虎还是故意的,在继位诏书上写的却是“伦序当立”四个字。
什么是“伦序当立”?
意思就是说按照血缘远近、论资排辈,该你当皇上了。
嘉靖帝进京后,杨廷和等人却逼着他过继给孝宗当儿子,也就是武宗的兄弟,嘉靖帝坚决不肯,君臣之间就进行了一场长达三年的斗争,就是嘉靖初年最著名的“大礼仪事件”。大礼仪事件对明朝的历史走向有巨大的影响,直接改变了朝廷的政治格局。
由此可见,在当时过继是很重大的事,这可不是简单的我让儿子过去接收你家产的事,而是大宗小宗之争。
“哥和石榴这辈子难道就这样了?”萧妮儿想想都替况且发愁。
虽说不能跟石榴同房,况且也有几个女人了,但这是两回事,夫妻两人哪有一辈子不同房的?与天地人伦不相符嘛。
“难说,现在看来好像就这样的,看以后能不能治好她这毛病吧。”左羚也是苦笑,她怎么也理解不了石榴的这种恐惧症。她是直接把况且按倒就强上了,现在想起来还感觉自豪。她跟石榴虽然早就不争什么了,但还是有种莫名的荣誉感。
这一晚是几家欢乐几家愁。
李香君那里,李香君独自坐在房间里弹琴,好像在为况且祝福,菲儿、婉儿则是坐在床头垂泪不止。
她们都知道了况且纳妾的事,失望、痛苦、悲楚一时间涌上心头。
她们原以为况且如果纳妾,也该轮到她们两个了,孰料却是石榴的陪嫁丫头抢了先,瘦马家族培养出来的美女什么时候这么不值钱了?
这大半年里,她们跟况且接触不少,平日里跟况且风言风语地挑逗着,秋波暗送什么的都不是事了,况且没事时也跟她们调笑,绝对不是不解风情的人,只是一到真章,况且就逃之夭夭了。
李香君叹道;“古人云,只见新人笑,不闻旧人哭啊,今晚倒是应景了。”
菲儿泣道:“我们可不是旧人,我们连新人都没做上了,倒是小姐真是旧人了。”
婉儿也泣道:“就是,公子可是好久没来这里跟小姐过夜了,难道真的不想要我们了?”
“他的心思咱们不懂,也别多想了,是你的终究跑不了,不是你的也得不到。”李香君幽幽道。
“可是咱们就是他的啊。”菲儿道。
“你既然这么想还哭什么,反正都是他的,那种事也是早晚的事。”李香君坦然道。
李香君知道况且一直在给她们找出路,一旦找到就会离开她们。几个人里,她是最了解况且那种怪异心理的,虽然觉得难以理解,却知道况且纯粹是出于好意,只是根本行不通罢了。
听李香君这样说,菲儿、婉儿都稍微安定下心了,他们最怕的就是况且不要她们,那样的话,她们可能又要落入盐帮手里。
跟着况且过惯了这种自由自在,完全没有人管束的日子后,若是再回到以前,简直就是进地狱了。
将近一年来,况且举办了不少次拍卖会,她们三个都分到不少银子,每人都有几百两,这些主要是给李香君的,李香君自己积蓄丰厚,就平分给她们两个。
几百两银子看上去不算多,可是她们平常的花费都是况且出的,每月还都有剩余。所以菲儿、婉儿才铁定了心要跟随况且过一辈子。
况且为她们设想,希望她们找到自己心仪的人,彼此相爱过一辈子,可她们根本就不做这梦。虽说每个女孩子都会有遇见白马王子的梦想,可是她们不同,早在她们进入瘦马家族后,就不再做这种梦了。
李香君继续抚琴,弹的正是况且最喜欢听的春江花月夜。
况且听到了李香君这里传来的琴音,他看着身边熟睡过去的红袖,蓦然间从心里涌上无尽的伤感,他一时间竟然泪流满面。
他不知这伤感何来,更不知为了什么,就是一种突然的情绪变化。
他连续在红袖的房里过了三个夜晚,这是当时纳妾的习俗,可能是事不过三的意思吧,多了少了都不好,然后就返回侯爵府,天天跟左羚、萧妮儿和孩子在一起,除了上课就是在家里守着左羚、萧妮儿还有两个可爱的孩子。
无意间,他忽然醒悟:自己不再是懵懂少年了,已经正式迈入青年行列,这意味着他精神上的正式成熟。
虽说离成熟还有距离,一个人总要磕磕碰碰,到了中年以后才能真正成熟起来,四十不惑就是这个意思,但二十岁的确是一个人成熟的门槛,迈入了这个门槛,就正式踏入了走向成熟的旅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