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识渐渐模糊，四肢也开始不听使唤。

“三、四、五……”

手起刀落，短小的匕首再次划开一名敌人的脖子，灼热的红色液体溅了艾米莉亚一脸。

白月撕裂肉体的感觉无比美妙，宛若用硬纸片切割嫩豆腐，畅通无阻却又质感十足，艾米莉亚很快爱上了这把匕首。

“六、七……还有多少啊……可恶！”

艾米莉亚踩着一具尸体，狼狈的喘着粗气。

白月之于艾米莉亚，就像利爪之于老虎，魔力之于法师。她可以从难以想象的角度刺出自己的匕首，刁钻而又狠辣，即使她的力量根本无法与敌人抗衡，但她还是依赖出色的战斗艺术让敌人知道了，小看她必须要付出生命的代价。

“呼……好累……”

如果可以，她想用这把匕首杀光眼前所有的敌人，但是，她的身体不容许这种事儿发生。

技巧没有极限，突破了一层又一层的瓶颈，曾经站在神赐之地巅峰的勇者大人不会输给任何人。也许世界上存在永恒的灵魂，但却没有不朽的肉体。

艾米莉亚并不强壮，甚至称得上是羸弱，长时间的高强度战斗透支了她原本就不多的体力，现在，她完全依靠自己的意志力来挥动匕首。

不知何时，她左肩的伤口崩裂开来。绷带没起到一点保护作用，早就变成了破布条，被鲜血浸透。她整条左臂都已经失去知觉，背上也伤痕累累，右腿膝盖后部更是被割开了一个大口子，鲜血止不住的往外流。她不敢用力，只能勉强用另一条腿支撑身体。

她的惨状，都要归功于黑炎帮老大的指挥。

为了不让艾米莉亚逃走，黑炎帮的人付出了好几条人命作代价才砍伤艾米莉亚的腿。因为他们知道，就算是再强的人，一旦失去了行动能力也只会沦为任人宰割的羔羊。今天，他们摆明了不想让艾米莉亚活着离开银松森林。

只不过，这只待宰的羔羊出乎意料的凶残，黑炎帮的人费了半天劲也没能宰掉她，反而被她咬死了好几个。

叮!

艾米莉亚用匕首拨开敌人的劈斩，一瘸一拐的移动着自己的身子，和敌人拉开距离。再次化解掉一波进攻，可她并没有因此而轻松多少，刚刚的动作耗干了最后一丝体力，她的身体已经到了极限。

滔天的倦意侵入她疲惫不堪的神经，她咬破自己的舌尖，企图用痛苦刺激筋疲力尽的自己，强忍着不让眼皮合上。她知道，如果她现在闭上了眼睛，可能就会永远睡下去了。

“好困……为什么没用……明明应该很疼才对……”

艾米莉亚惊讶的发现，她感觉不到任何的痛苦，就算咬破舌尖，也没能刺激到她的心神。无论是旧伤复发的左肩还是血流如注的右腿，所有的伤口一点都不疼，反而有点痒痒麻麻的感觉。

“好困啊……”

要是有张床该多好呢，那样就可以好好睡一上觉了，不用南征，不用在意魔王，也不用当什么勇者。

她的身体愈发迟钝，意识却越来越清晰。仿佛灵魂出窍，她就站在自己的背后，远远的飘在半空中。她能看见自己伤痕累累的后背，也能看见四周叫嚣着的敌人。

她的思绪随着凉爽的微风飘向了天空。

诅咒爱德华不得好死？骂他是懦夫，是怂蛋？

不，她一点都不怨恨爱德华，反而觉得有些欣慰。丢下她逃命才是爱德华应有的态度，她是勇者，而爱德华是魔王，从一开始他们两个就搞错了。本来他们就不应该同行，不应该相互依赖，也不应该像小夫妻一样整天拌嘴吵架，。他们应该拼尽全力相互厮杀，堵上一切与对方战斗，至死方休。

艾米莉亚很困惑。

她明明知道自己不该这么冲动的，爱德华说的全都是对的，他们不能与黑炎帮发生正面冲突。

可她最后为什么傻傻的冲出去了呢？她自己也不明白。难道她被爱德华的话语扰乱了心绪？

不，绝对不可能。爱德华是她的敌人，敌人的劝阻又怎能令她动摇？还是说，在她的内心深处，早已经不把爱德华当做敌人，而是当做别的什么……

勇者和魔王是宿敌，永远不可能有和解的那一天。她不相信自己会轻易失去立场与原则。

那究竟是为什么呢？她竟然会做出这种傻事儿——想个白痴一样跑到敌人面前，理直气壮的朝人家要东西……

也许，她急着想证明什么吧。

她想证明，其实她一点都不害怕，就算她失去了圣灵气，就算她遭遇了人类的背叛，她也还是那个坚强的勇者；她想证明，自己并没有爱德华想象中那么软弱，她很勇敢，她不需要任何人的帮助，也不需要跟任何人合作。

但也许这一切都是谎言吧。正因为这都是不存在的谎言，所以她才执着的想要证明给别人看。

“白月，真是把漂亮的匕首……可惜，我没办法把它还给你了……”

也许真如爱德华所说，她就是个彻头彻尾的白痴。就算如此，她也不会承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