荀冉回到府邸后这几日除去吃饭便盘身坐在床上默念着阮千秋教给自己的心诀。也许是对自己这具身体越来越熟悉,他觉得这几日周身经脉愈发畅通,大小周天内回旋的元气也强烈了起来。
从武学的角度讲,荀冉现在不过是在筑基的阶段,大可不必这么辛苦,可花费多一些时间把基础打牢。但他却每日坚持温习心法,在这个杀人比捏死蚂蚁更容易的时代,光有权谋是远远不够的,只有自身拥有强大的力量才能自保。
在少年看来阮千秋是个怪人。怪人一般都有一些特殊的癖好,譬如郑板桥爱鹅,白居易好色,阮千秋嘛自然是嗜酒了。
有嗜好就有弱点,有弱点事情就好办多了。
今日清晨他便打算再次拜会一番自己这个古怪师傅,一来是他有几处心诀不太明白想要请教一番,不然万一走火入魔就得不偿失了,二来这人情往来是十分重要的,即便是阮千秋这样的人也不会无欲无求。
少年提起两坛荀府珍藏了十年的好酒阔步朝府门走去。府门外马车早已准备好,少年冲扶春吩咐一番叫她今日再去总柜催催吉他的进度,此事已经发动全府之力,他不必再事事躬亲只要做到运筹帷幄即可。了却了心事,少年纵身一跃跳上了马车。
马车一路疾驰直奔城南而去。荀冉脑中思索着接下来该如何和阮千秋相处,距离的保持实在是个令人头疼的问题。倒不是说荀冉对阮千秋个人有什么看法,实在是朝廷政策不允许将他和阮千秋的关系推到明面上。侠以武犯禁,纵然是大唐这样尚武的王朝也不能容忍凌驾于朝廷的侠客存在。若是人人都做那“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的侠客,朝廷还怎么管理子民,这也是为什么历朝历代正史对侠客记载甚少。
快意恩仇,不过是一场虚幻缥缈的梦罢了。
既然荀冉已经选择了仕途,自然不能以一个侠客的身份出现,那么他便不能跟阮千秋过多的接触,若是被多事之人指摘一番,对他自己对荀家都是一件进退两难的事。
正自沉思间,马车停了下来。
“这是谁的马车,要出城做什么?”
一个冷厉的声音在马车外响起,荀冉不由得眉头一紧。
“我是荀冉,崖州刺史刚刚推举的孝廉郎。有何事?”少年掀开马车车帘,探出半个身子。许是在衙署当了一个月差的缘故,他的声音不怒自威,竟然隐隐带着一股官腔的味道。
“原来是荀大人,小的失敬了。”一个身着衙役班服的中年男子陪着笑脸朝荀冉拱了拱手。
“荀大人有所不知,昨日有人在城郊发现了一具尸体,死者是被弩机射死的。这弩机可是军中之物,如今流落在外被人用于行凶。刺史大人震怒,下令彻查此事,现在全城戒严正在搜查凶手呢。”
“噢。”荀冉扣了扣手指:“便是城门也不能开吗?”
“现在啊这崖州城是只许进不许出,大人若是没有急事还是不要趟这个浑水了。”
崖州城一向治安很好,虽不至于夜不闭户,路不拾遗,但命案却是极少发生。如今竟有人在城郊被弩机射杀,甚至牵扯到军中之人,也难怪刺史大人如此震怒了。
“若是这般,我不出城了便是。”
荀冉也不想为难这差役,冲车夫摆了摆手示意启程回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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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安城,西市,醉山阁。
吏部侍郎章解元正翻阅着各州县推举的孝廉名单。照理说这些琐事本不需他亲自来做。但皇帝陛下有意从中挑选两人出任东宫的伴读,这便成了顶天的大事。虽然选中的伴读还要入秋才会来到长安赴任,但对他来说越早确定人选越有利于后续工作的开展,毕竟审验伴读家世背景的工作量十分巨大。
为储君挑选、延揽辅佐人才关系到国本大运,必须是慎之又慎。一来其本身不能在朝中任有要职,不然便有结党之嫌;二来其必须品德高尚,因为他们肩负着规劝谏言太子的重任,必须德行能够服众。故而这初入仕途如一张白纸,可随意涂抹敲打的孝廉郎便成了最好的选择。
只是这孝廉郎的数量实在太多,他翻阅了两个时辰也没有找到中意的人选。
章解元端起一杯刚冲泡好的龙团春茶,微呷了一口,目光无意间落在了一个叫荀冉的名字上。
荀冉,字徐之,崖州荀府长公子。
章解元看着文碟上简短的介绍,心中突然想出一记万全之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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