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毕陀,世人只道我是因为立志要成为华佗那样的绝世神医,才取了这个名字,却没有人知道,我又是为什么要立志做神医。
当我还不叫毕陀的时候,我叫……对了,我叫什么来着……隔得太久记不清了。我是个孤儿,从有记忆以来,就跟着一个老乞丐住在破庙里,每日以乞讨为生。我忘了那老乞丐给我取的名字,但直到现在还记得,幼时遭受过的那些白眼,辱骂,驱赶,以及每次空手回破庙之后必经的毒打。
挨打之后、肚子饿得受不了的时候,我都会偷偷跑到北街最后那户人家的后院之外,悄悄透过稀疏的栅栏,羡慕地看向里面。
那里,住着一个小姑娘。她是第一个对我笑的人,第一个亲手把食物放在我手上的人。我清楚地记得,那是在某个风和日丽的清晨,这个扎着两只小辫子的姑娘一看到我,就挣脱了奶奶的手跑了过来。当她那和我最想吃的白面馒头一样又软又香的小手,放下一半窝窝头在我的掌心里时,我忍不住吞了吞口水。这半个窝窝头最后还是进了老乞丐的肚子,而我那天却悄悄跟在她身后,知道了她住在哪儿。
从此,我便有了一不开心就来看她的怪习惯。有时候她们一家人在院里吃饭,她吃得香甜,我就像是自己在吃一样,忘记了饥饿;有时候她和她的哥哥在院子里玩耍,虽然那些玩具我从来没有玩过,可是看到她玩得开心,我就忍不住高兴,身上那些火辣辣的伤口,似乎也没有那么痛了。
她家一共六口人。爷爷奶奶,父母双亲,还有她和哥哥。每天清早,她的父母都要匆匆出门,直到天黑才会回来;家里留下的四人吃过早饭后,慈祥的奶奶挎着菜篮子出门买菜,有时牵着她,有时牵着她哥哥,但很少两个一起带出来,总要留一个在家里陪着老爷爷。——这些,都是在老乞丐死后,我从破庙搬到北街巷子最阴暗的死角,每日观察到的。
当我长到和七八岁孩子差不多高的时候,怜悯我的人越来越少。有一次,我连续五天都没要到一口食物,灌了一肚子河水回到自己的小窝。躺在冰冷的地上,我只觉得身子越来越热。迷迷糊糊之际,一双漂亮的绣花鞋出现在眼前。不必抬头我就知到是她,她身上穿过的每一件衣服,每一双鞋子,我都记在心里。
再次醒来,我惊喜地发现自己竟然置身于仙境之中——她的家,在我眼里,就是仙境。
身上已经被清理干净,换上了我从前在她哥哥身上看到过的整洁衣裳。嘴里还留着一股苦涩的药味,我的心里却甜得直冒泡泡。
从此之后,我因祸得福,成为了这个家的一份子。我可以和她坐在一张桌上,吃着母亲精心烹饪的美食;可以和她一起玩着那些在我眼中比能换来食物的铜板更珍贵的玩具;她的家人,成为了我的亲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