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日的时间眨眼而逝,这几天里,韩妈妈母女二人很快就适应了秋华院的生活。大家对小小年纪就遭遇如此悲惨经历的赵盼儿十分怜惜,芷华也吩咐暂时不用盼儿当差,让她好好调养身子。翠儿只比盼儿早进府一天,年纪也相近,从小到大一直是妹妹的她一见到盼儿就以小姐姐自居,韩妈妈打理秋华院事务时她更是自告奋勇照顾妹妹,两天下来两人就好得跟亲姐妹似的。清荷的病一好,芷华便在第二天给老夫人请安时,说起周姨娘大着肚子被禁足,自己生怕二妹身边下人照顾不周,作为长姐,这个时候她愿意把自己身边最得力的大丫鬟清荷送给妹妹。言辞恳切,对妹妹的拳拳爱之意溢于言表,老夫人这段时间不愿多生事端再惹怒大儿子,芷香推辞不得,只能强挤着笑容收下姐姐好意。府里谁不知道大小姐身边最亲近的丫鬟就是从小伺候身边的清荷、白兰,此事一出,大家纷纷赞叹大小姐友爱手足,仁厚大度。事后听到传闻,芷香气的当场砸了茶盏,一腔怒火全撒在了清荷身上,从此对她非打即骂。清荷从前跟着芷华哪吃过这种苦头,不到一天她就想仗着过往情份去求大小姐让自己回秋华院,不料却被秋华院守门的婆子拒之门外,说大小姐交代过,以后清荷就是二小姐的人了,为了避免二小姐产生什么误会,秋华院将不再接待。事到如今清荷哪能不知这是自己做下的那些事已经被发现了,她终于开始后悔,但已经太迟了。
这天上午,芷华刚从老夫人那请安出来,就看见一个小厮匆匆跑来报讯,他喘着大气,神情慌乱,一进松龄院就大叫:“老夫人,不好了!舅老爷打上门来了!”闻讯出来的吴妈妈顾不上责罚这小厮的口误,赶紧领着他去跟老夫人回话。听到姜氏大哥姜武大闹陆家,带着几个侍卫从陆府大门一路打了进来,老夫人气的仰倒,战战巍巍地起身亲自赶去。见到芷华还未离开松龄院,吩咐她一同跟上。
一行人走到待客前厅时,姜武正端坐首位,神色肃穆。厅内已无站着的陆家下人,奴仆小厮皆是鼻青脸肿,躺在地上哀哀直叫。老夫人强忍住心中恐惧,硬着头皮出声:“不知舅老爷这是何意?”就在这时,闻讯从衙门告假赶回来的陆振远到了。看到当前场景,他也是头皮发麻。“兄长……”陆振远的礼还没行完,姜武冲上来就是一圈,打得他当即青了眼圈。痛揍陆振远一顿后,姜武这才对着老夫人开口“何意?你们陆家对我妹妹做了什么亏心事自己不知道吗?还敢问我何意?”姜武毕竟是久经沙场之人,此时的他就那么随意一站,口气虽不重却吓得老夫人腿软,若不是吴妈妈紧紧扶着,她定会瘫倒在地,出尽洋相。以往只是听闻姜武的勇猛肃杀,今日第一次感受到了。咽了咽口水,老夫人干巴巴地开腔:“舅老爷怕是有什么误会吧?姜琳她……是病逝的……”“病逝?若不是你这老虔婆平日里端着婆婆架子折磨她,若不是你那好侄女平日里隔三差五给她添堵,若不是陆振远这个猪油蒙了心的糊涂蛋对她的境遇置若罔闻,我妹妹底子那么好的人会病逝?!”面对姜武凌厉的指责,陆家上下哑口无言。听到这些话,芷华心里敞亮,定是忠叔按照自己吩咐,在城外等到了舅舅,禀报了母亲的事。
若是周姨娘谋害陆琰之事没有被查出,陆振远还敢壮起胆子辩驳几句,但此刻他却无言以对,第一次觉得以前自认家庭和睦是个天大的笑话。姜武说他被猪油蒙了心,真是半点也没错。
一个激动的声音传来,打破了这让陆家人尴尬万分的沉默,“舅舅!”原来是刚刚上完课的陆琰赶来了。他一路跑来,小小的身体直直撞进姜武怀里,神色激动而又亲近:“舅舅,我和姐姐都好想你!”虽然姜武在他周岁之时就离京奔赴边疆,但母亲经常和他们姐弟二人提起舅舅的种种事迹,因此陆琰对舅舅并无半点生疏。姜武一把抱起外甥,也是激动地红了双眼:“好小子,都长这么大了!”此时,芷华也上前行礼,尽管心里的激动之情不比这甥舅二人少,但她面色不显,只是望向舅舅的双眼盛满孺慕之情无声地诉说着自己的喜悦。姜武这才注意到,刚刚老夫人身后那个小小的少女就是自己外甥女,见她小小年纪沉稳大方,也是满意得连连点头:“好,好,都是好孩子!”
场面终于缓和下来,老夫人急忙唤人上茶看座,不敢有半丝懈怠。陆振远也被仆人从地上扶了起来,脸上一片愧疚之色,并无半点怨恨。姜武看到他这表现,心里对于陆家人的怒火也终于小了一些。众人就坐后,姜武开门见山地提出,要把妹妹的一双儿女接到自己身边亲自教养。对于这个提议,陆老夫人和陆振远自然都不肯答应。若是今天姜武接走了这姐弟俩,明日京里就会疯传他们陆家宠妾灭妻,苛待嫡长子女。一旦背上这种名声,陆振远和陆振邦的仕途就彻底断了。如此严重的后果,姜武自然也知道自己带走外甥和外甥女的希望渺茫。但他是真心想亲自照顾这对姐弟,自是寸步不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