倪重阳见他生命中两个重要女人都这么说,便也不再说什么。
趴在书桌前,夜深了依旧在整理今天的本草药目,端午给他熬了枸杞汤,他喝着这甜甜的味道萦绕舌尖,说:“因为工作,好久都没有上山采药了,更没有腾出时间给家人熬药膳。”
端午伸手抚摸他的宽大额头,“重阳哥哥,你才刚刚起步,万不可放弃了的。我们都会在背后支持你的。”
她温柔的手减去了他内心的愧疚,紧紧的,他抱住了她,喃喃道:“日后我一定会加倍弥补你的。”
林家。
夜空好像被洗了一般,蓝的发出幽幽的光来,星星闪烁好像流离的渣。
林安夜白衣飘飘,坐在院子里,张叔立于他眼前。
“林公子,老爷要你定下婚期,择日迎娶谢家九小姐,谢花宝。”张叔说,苍老的眼睛转向面前这个桀骜不驯的俊美少年。
如葱的手指微微一勾,林安夜冷笑道:“难道爹没有听说,谢花宝成日往李家药铺跑,为的就是看倪重阳一眼吗?谢花宝已经心有他属了。”
张叔淡淡地说:“这样的谣言并无听说过。谢家和林家为亲戚好友,生意场又多有关联。乃是天造地设要结为亲家的。林老爷也是为了林家着想。”
这点,林安夜如何会不清楚。
林家过去也曾鼎盛,后来走向没落,全赖谢家的扶持。当然,谢家的宗脉实在是太庞大了,谢花宝的父亲只是商人。但却垄断整个丝绸界,谢花宝的伯父,也就是谢飘,却是朝廷命官,谢飘的儿子也在朝廷中多有任职,谢飘的女儿,也就是谢花宝的堂姐。正是当今圣上的贵妃娘娘。
这么庞大的谢家。又为何会看上只是一个商人的林家呢?
当然是有原因的。
在谢家还不昌盛的时候,林家的生意,却遍及全国。当时,谢老爷把自己的女儿,嫁给了林老爷。
林老爷这辈子也就这么一个妻子,却在产下林安夜的妹妹后。雪崩而死,林老爷再也没续弦。甚至身边一个妾室都没有。
他们夫妻感情,深到让人羡慕。林夫人也为了林家,做了很多事,比如。她生前就和谢家提起过,要把自己的儿子,林安夜和谢家嫡女结亲。
谢老爷本来是看不上林安夜为婿的。虽然林安夜一表人才,可是谢家毕竟尽是不同往日了。谢家嫡女想要嫁什么样的达官贵人,不可以呢?偏要嫁给商人之后?
商人,不管生意有多大,有多富贵,终归是叫做贱商,怎么能和皇商谢家相比呢?
可是,林夫人雪崩而死,谢老爷痛失爱妹,那可是他最疼爱的妹妹啊,为了弥补对妹妹的爱,他要完成妹妹生前的希望,所以,便等林安夜长大后,再观察林安夜的能力人品后,决定把第九女谢花宝嫁给林安夜。
当然,前提是林安夜要做个六品副官,成亲前要上任。
如此,也算是对得起林夫人了。
谢老爷和林老爷的安排,对谢花宝和林安夜而言,本来也没什么意见的。
毕竟两人,不管是在家世人品,还是样貌才华,都可匹配的。
可偏偏,林安夜深爱着杨端午。
谢花宝也在那回,见了倪重阳之后,对他情跟深种。无法忘怀。
二人都是见多了少爷小姐,相反,对不是同一世界的端午重阳,却因好奇而喜欢上了。
这点,林安夜从那日谢花宝的眼神里,就已经知道。
那日,谢花宝患病,林安夜因为未婚夫的身份,带着上好的补品来探望,却看到谢花宝在书桌上,写满了“倪重阳”三个字。
女孩子喜欢练字,谢花宝一向很是谨慎,只怕那日也是病的糊涂了,练字后就没收起来,被林安夜看到了,于是他派人调查,果然,谢花宝病好之后,总是借口给爹娘买药,往李家药铺里跑。
林安夜知道了,并不生气,反而深深送了一口气,“她若是爱我,只怕我还有愧疚,因为我不可能爱她,我的心,只属于一个人的,如今,我知道了,她也是不爱我的,既然如此,这场婚姻,就没有必要了。”
张叔闻言大惊,“公子,使不得啊。您和谢小姐已经订婚,再无退路了。”
林安夜淡淡一笑,手指撩了下如墨的头发,无数的星光在他眼睛里跳动,“我知道,可是,要我接受一个心里有别的男人的女人,我林安夜却是做不到,更何况,我也不爱她。”
张叔知道他的这个少爷,一向是我行我素惯了的,只怕是单凭劝,是劝不住了,便说:“可是,谢家已经为公子你谋好了六品官爵,若是公子凭空推掉,只怕会谢林两家多年的交情。若是要去上任,那么,就要答应成为谢家的女婿。”
林安夜摇摇头:“不,我并不稀罕这个爵位。我们林家生意做的这么大,银子也是够花的了,并不需要这么一个爵位。”
“可如果没有一个爵位,林家永远是商人。林老爷这辈子最大的希望,就是能有个做官的子孙。”
“你也说了,这是我爹的希望,并不是我的希望。”林安夜叹道:“并且,如果爹爹知道,谢花宝早就心有所属,只怕也不会答应我娶她。我爹虽然爱好权势,可他却是很自尊原则的人。”
张叔知道事情已经无法挽回,便说:“那么公子,接下来——”
“我要把此事告诉爹爹,然后和谢花宝见一面。我会让谢花宝自己提出退婚。”林安夜眼皮垂下,遮住了那敛波光。
男方退婚,的确是很难堪,可是如果是女方自己提出来要退婚,也是给两个人都下来一个台阶。
谢家花园。
谢夫人坐在院子里。两个奴婢在她背后,一个给她揉肩膀,一个给她摇扇子扑蚊子,面前是一杯菊花茶。
谢花宝颤巍巍地被两个奴婢扶出来,花容上点上红晕,看来她的病是好全了。
“女儿见过娘亲。”谢花宝对着谢夫人作揖。
谢夫人叹了口气:“你这病自小便有,生得奇怪。平时一切正常。发作的时候却来得凶急,遍访名医都不见好,却被倪重阳给治愈了。可你也不该就这样送给他一个名医牌子。还时常跑去李家药铺找他,不知道的,还以为你生的野,没娘教的。若是知道的,则只怕是说你水性杨花。你这次真有点失分寸了。”
谢花宝听了她母亲的教训,倒也不急不缓地说:“娘亲误会了,我只是出于感激,才送上这么一块神医牌匾。希望可以表达我的敬意,纵然最近总是去李家药铺,也是为了给自己买后续的药。只因那次之后,倪公子就不来谢家宅子。需要我们亲自去讨教。旁人都没有说什么,不知母亲是从何处听来的,说女儿不检点。”
谢夫人拉着女儿的手,凑近她耳朵说:“林安夜曾派来他的小厮,在李家药铺观察你和倪重阳,倒是被我派去的人给看到了。我认得那个人,正是林家的仆人。你说,事情严重不严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