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的李牛头可是混了十几年,太知道这身打扮意味着什么了。又见那男子拉长着脸,紧锁着眉,便收住了脚步。
老头望定李昂,神情极不自然,到了跟前也不行礼,只低声道:“官人里头说话。”言毕,掏出钥匙去开门。
那簪花汉子盯李昂一眼,又瞅了瞅李柏等人,一语不发。
门一开,李家爷俩交换眼色跟了进去,孟氏留杨干娘照看行装,自己则迫不及待地进门察看起新居来。
只见是所标准的四合房,外头是围墙夹正门,对着的是正房堂屋加两侧耳房,东西两边是廊房,其他如厨房茅厕等一应俱全,只是没有牲口棚。
因所有房屋都上着锁,没法进去细看,便又打量起所立的庭院来。院子分成四块,有翻土的痕迹,以前应该是种过菜。不过,依自己那口子的习性,定然是要栽些花花草草的,罢了,由得他去。
孟氏正跟那儿盘算着儿子成婚后一家人怎么分配房屋,浑不知事情横生了枝节。
那边,李昂一进来就发现不对头,问那潘老丈话,人家也不答,只是吱吱唔唔的不知在嘟囔些什么。本来天气就热,一路又辛苦,他很快没了耐性,正色问道:“老人家,有话你就直说,这位是家父。”
李柏闻言作了个揖,隐隐觉着事有蹊跷,便暂时不言语。
“那客人莫怪,我就直说了。”簪花汉子突然冒出一句。
李昂打量他几眼,略一揖手:“没请教?”
“好说,唤我潘大就是。”汉子是那潘老头的长子,也不还礼,一脸欠他稻谷还了糠的模样,报了家门后劈头就是一句:“你这官人好生无理,竟欺负我老父昏聩!”
李昂大概能猜到后头的套路了,只是微微摇头道:“为人子女的,不该这么说父母。”
“不须你教!”潘大一挥手,语气十分不善。“我实话说与你听,这所房我们不打算卖了!”
李昂也不急眼,只笑道:“却是为何?”
“官人你自北而来,该晓得如今多少中原甚至两河的富贵人家都在往南跑。杭州是什么地方?东南第一州!”潘大竖起大拇指往身后一挑,泼皮气质表露无疑。“我这房地段绝佳,前濒湖,后临街,不是吹嘘,便是平时也要五六千贯,何况现在?”
“所以?”李昂仍旧笑眯眯的。
“所以?哼哼。”潘大冷笑起来,摸着两颊络腮胡切齿道:“你既不仁在前,就莫怪我不义在后。这房我要收回,你五十两定金在此,一钱不少!”
李昂看着递到面前的钱袋子,并不伸手,直视着对方沉声道:“当初我与你父约定价钱,交纳定金,且白纸黑字签了文书画了押,还有郭大官人作证。如今你要反悔,只怕没有那么容易吧?”
“我不认得什么郭大官人!”潘大耍起横来。“你父子若不服,大可去官府投状!但别说我欺负你外乡人,不管是钱塘还是仁和,衙门里都有我弟兄!便是知州相公……咱也说得上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