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
少倾,杨少柳一拍长案,怒道:“人皆往南逃,汝却欲往北,岂可如此不智!”说着,见他犹不避退,心知他吃软不吃硬,只得柔声劝道:“朝庭征召不允理会便可,此举并不会损汝美誉,反而会令士人称赞汝之高洁。只消静待几载,莫论为人拔擢尚是再往建康,当可一尝所愿。”
刘浓剑眉一抖,问道:“阿姐可知我愿在何?”
“呵……”
杨少柳冷冷一笑,不屑地道:“汝之所愿,有何难度之处,不外乎北之洛阳尔!”待见刘浓震惊,她嘴角的丝巾微微一翘:“莫再瞎猜,汝蓄刀曲与剑卫,且命人操练马军,当得知李先生驯鹰,又命碎湖求之,以驯鹞鹰三只。而此,已昭然若竭也!”
“阿姐……”刘浓涩然。
杨少柳叹道:“唉,汝存雄志乃好事,为振家门故,男儿当骑戈博荣华,我并不拦汝。然,何不再待几载,待刘氏有后,待积蓄渐增之时,再往。听阿姐之劝,可好?”
听阿姐之劝,可好……
鲜见,杨少柳竟如此温言柔声,刘浓颇是不习惯的摸了摸鼻子,心中却升腾而起一阵阵暖意,当下便沉沉一个揖手道:“阿姐,时不我待,刘浓,不得不往!”揖而不起。
良久,良久。
芥香慢卷,杨少柳闭了下眼,深吸一口气,徐徐起身,冷声道:“罢,汝既不听劝,便由得汝。”言罢,转身便走,行至帘前又顿足,歪着头想了一阵,轻声道:“且随我来!”
卷帘而出,没听见身后有动静,心中顿怒,回头喝道:“莫非……”
“阿姐,稍,稍待……”
刘浓赶紧连声解释,因他跪坐时日较久,两腿已麻而不自知,此时一起,险些栽倒在地,只能轻轻以手垂腿缓解。待得足足小半盏茶后,方才歪歪斜斜的站起身来。
“唉……”
杨少柳看着他的狼狈模样,幽幽一叹,心想:‘亦是难为他,阖庄上下千人荣辱皆系于一身。’
“吱嘎!”
一声门响,两人走出草院,院外的人群顿时一静。
“小郎君……”
“虎头……”
“刘郎君……”
轻呼声不断,刘浓迎向等侯已久的人群,胸中热焰似熊,扶住娘亲,朝着桥游思微微一笑,又对着罗环等人点了点头,笑道:“散吧,日后再言。”又对刘氏道:“娘亲先回,稍后孩儿再去请罪。”说完,便与杨少柳一道走入风雪中,来福欲跟上,被刘浓以眼神制止。
两人并肩而行,一作月白,一作深红。
杨少柳绷着一张小脸,眉色俱寒;刘浓甩着衣袖,时不时偷偷打量她。
至庄院门口,杨少柳低语几句,夜拂悄然离去,不多时赶出一辆牛车。杨少柳跨上车,朝刘浓招手,刘浓心中怦怦乱跳,强自镇定,钻入车中。
牛车沿庄墙而出,顺着巍峨雪山而走,穿过一片密林,绕出几处狭窄的曲道,来到大海边。海风扑面而来,刺得人脸上生痛。杨少柳竖起雪狐领角,戴上了斗蓬帽,一张小小的,一个巴掌拍过去就没了。刘浓偷瞧她,她当然知道,懒得理他。
红筱朝着海边飞奔,殷红的身影在雪滩上极其醒目。
“呜呜呜……”
待奔到一处飞石上,她吹响了石中藏着的,硕大的海螺。
“呜呜呜……”
海中,巨大的海礁石背后传出微弱的回应,夜拂从密林深处走出,身后跟着数十人,扛着几叶蓬船,蓬船下水,嫣醉扶着杨少柳上了船,刘浓默然跟随。
船分水走,行出小半个时辰,来到海礁石背后。
一艘长十丈,宽五丈,高三丈的巨舟突现于眼前,舟上有人抛下缆绳,系住蓬舟,沿着长长的船板入舟。夜拂领着的那数十人窜入舟中便不见,想必是入下层操舟而去。
仰打量,巨舟共有三层,两层位于甲板上,约有十数间房,三面风帆,船头船尾高高翘起,类似蒙冲又非,蒙冲没有这般宽大,应是楼船与蒙冲的综合体。
杨少柳紧了紧脖子上的狐毛,轻声道:“歇会吧,尚有两日水路。”
“是。”
刘浓跟着杨少柳便走,杨少柳走入内中一间雅室,把大红斗蓬一脱,顺手往身后一递,刘浓顺手便接了,杨少柳察觉不对,回头一看,眉间一红,嗔道:“汝跟来作甚?”
刘浓脱口道:“稍歇一会……”话一出口便悔,怔在当场,这间房一看便知是女儿家的卧室,粉红绣榻,百花锦衾,地上则铺着海棠绒席,窗口置着梳妆镜,窗下的妆盒开启着,里面有唇纸、腮红等物,而整间屋子都透着冷冷的香,是杨少柳身上的味道。咦,那是何物,小巧而精致的一片……
杨少柳见他正在盯着自己的亵衣看,顿时又羞又怒,喝道:“嫣醉!”
“嫣醉在。”
“让他出去……”
“哦……”
而此时,刘浓也总算辩清那是何物,瞅了瞅杨少柳的胸口,再看了看亵衣,心中“嗵”的一跳,不敢再胡乱看,趁着杨少柳尚未作怒之时,摸着鼻子夺帘而出。
嫣醉懵懵懂懂的走出来,摇头晃脑地喃道:“奇也,奇也,昔日,他也进过小娘子的卧室,为何此次,小娘子与他都红了脸呢……”
夜拂嗔道:“休得胡言!快带小郎君去东室,轻易莫来西室!”
“哦……”(未完待续。)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