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从笑道:“然也,最美的郎君,断不会错!”
啊?!!
三人皆怔,面相各异!
稍徐。
褚裒双手一摊,苦笑道:“瞻箦,绝色矣!我等不及矣,形愧尔!”
孙盛以拳击掌,渭然叹道:“瞻箦,壁人……”
“二位!”
刘浓一个揖手压住两人话头,而后笑问随从:“可否容我好友亦入内拜访?”
随从摇头道:“夫人只请最美的郎君,并无他人!”
再将手一摆作引:“郎君,请!”
刘浓面对褚、孙二人歉然一笑,随即踏入篱笆墙中。
沿着青石路行得小半刻,院子方尽显于眼前。不大,只有两进两落,约模二三十间房。建筑风格古朴,皆是木质。行于檐廊,悄悄瞥眼窗内陈设,简而不华。路过书室时,整整一墙竹简,看得刘浓心惊。再往里走,突见屋内有人高青鼎、排排药罐,几个小随从正穿行于其中,添火加料。
行至此地,刘浓加快脚步,炼丹,会炸的……
渔夫在室中喝鱼汤,抬头时见刘浓踏向门口,起身笑道:“来得好!师妹,且看,是否乃美郎君尔?”
“格……”
闻听此言,跪坐于矮案一侧的年轻俊妇忍俊不禁,嘴角浅浅一弯,放笑;随后缓缓起身,眯着眼慢慢回首,只得一眼,惊赞:“果真美郎君矣!”
刘浓早已在廊下辩出渔夫,心中虽惊却不奇,淡然踏至室口,揖手道:“华亭刘浓,见过葛侯,鲍夫人!”
“珠联生辉!”
“华亭美鹤……”
“咦!是你……”
室中响起三个声音,刘浓闻声而怔,随后徐徐抬眼,渔夫面含微笑,胡须上则挂着一枚鱼刺;身着翠色对襟襦裙的年轻俊妇笑颜盈盈,面色微惊。可是,第三人呢?为何不见!莫非误听……
微微摇头,稍加一拂,随即心平如水,淡然而视。
年轻俊妇虚着眼细细的将刘浓一番打量,随即目光往案后屏风掠了一眼,而后笑道:“师哥,怎地恁着,快快请客人进来吧!”
“甚好!”
渔夫笑着点头,顺手捋了一把短须,却捏出一枚鱼刺,满不在乎的往袖上一擦,笑道:“嗯,汝便是珠联生辉、醉月玉仙、华亭美鹤刘瞻箦?”
名号真长……
刘浓汗颜,委实禁不住,面上微微而红,立于门口,再次深深揖手:“正是,刘浓!”
“噗!”
年轻俊妇嫣然一笑,恰若牡丹雍容尽开。
“咳……”
渔夫干放了一声嗓子,左右一顾,似有定计,笑道:“若要进此门,亦无不可。不过,汝美名有三,何不行之以雅,再以三问而答。”
稍顿,再道:“嗯,我之问,你已答。尚有两问,汝可愿答之?”
三问!与三问有缘矣!
刘浓揖手道:“既是长辈有问,岂敢不答!”
“好!”
闻言,渔夫嘴上胡须一抖,眉毛亦随之一跳,瞅了年轻俊妇一眼,当即盘腿落座,捧起案上汤碗呼噜呼噜喝,再不作一言。
年轻俊妇抿嘴宛尔一笑,歪头作想,瞅了瞅鱼汤,眸子瞬间晶亮,随后笑道:“二问:鱼相忘于江湖,人相忘于道术。何为江湖,何为道术?”
言罢,款款落座。
《庄子.大宗师》?迄今为止最具争议的注解论释……尖锐而对立!
刘浓剑眉微凝,若以向秀注而解,既无江湖亦无道术,一切皆是直在曲中;若以郭象注而解,江湖道术皆为乾坤之两面一体,独化为玄冥,不过变化尔!
然,该以何作答呢?
侧首,眯眼。
便在此时,恰逢一名小随从神态悠闲的提着鱼,穿天井而过,手中绳、绳端鱼,随着脚步来回晃动。突地,不知何故,鱼猛地挣扎,“啪”的一声掉在地上,拍打着尾巴四下乱窜。随从掩嘴制住惊呼,歪头看了一眼厅堂,恐声响惊了家主待客,赶紧一把揪住鱼尾巴,猛力朝着青石板一拍。
“噗!”
静止!
刘浓眼光徐徐回收,尽敛于眼底成一点,霎那间星辉璀璨,随后渐渐湮灭,而脸颊却微微皱起,笑意则层次逐展,朝着室中揖手道:“敢问葛侯,鱼汤可鲜美……”
……
半山腰。
林间不见道,四周尽是荆棘。青绿丛中,二十余名刀客正朝着山颠匍匐默行,间或有横枝栏路,亦不敢抽刀而斩,皆小心翼翼环绕而过。更不敢行正道,恐为人所知,只得沿着山背漫爬而上。
这时,斜坡上方窜下一人,将临目的地时,刹不住脚,眼见即将滚下。
“锵!”
抽刀而出,照着身侧一株人粗松树猛力一插,刀嵌树杆,借力而顿形。来人瞅了瞅斜坡乱石,抹了把汗。
“啪!”
首领见之大怒,几个纵跃跳至近前,一耳光将来人扇得原地打转,而后突觉自己所扇耳光声甚巨,眉头倒竖,沉喝:“禁声!”
来人抱着树稳住身形,低头道:“首领,小人回禀……”
“关内侯……部曲……”
首领抬头瞟向山颠若隐若现的院墙,嘴里一阵低声细喃,眉头则愈锁愈紧。再环视一眼身侧众死士刀客,此番阴弑,不成功则成仁。来时郎君已有言在先,关内侯葛洪不可等闲视之,其乃广州太守鲍靓之婿;广州之地盗匪横起,其身侧定有身经百战之部曲相随,切不可大意。况且,绝不可将身份泄露,此等阴弑乃世家最忌,若是……将遭世家群起而攻之!
其心道:嗯,不可强攻矣!
突地,抱树者眼皮一阵乱翻,似有所得,附耳悄声道:“首领,莫若……”
一阵耳语后,首领眼中一亮,捏拳捶掌,喜道:“妙!”
与此同时,在这群刀客身后下方稍远处,有一翘石,甚大,拢得三丈方园。几名破落户正蹲在石下饮酒,中有一人身形极伟,举起酒坛一阵狂灌,而后将嘴一抹,瞪了下眼,低声骂道:“淡出鸟来!”
一名破落户低笑道:“竹叶青不淡,那可浓着,割喉呢!大哥,为何昨夜我等……”
“嘘!”
抱坛者伸指一靠嘴,裂嘴默笑:“欲先取之,必先予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