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谢大伯。”这还是陈平第一次触碰到钱,接了过来,钱质外郭宽平,方孔圆郭,上印两字,隋用的是五铢钱,想来就是五铢两字。
不过这五字交叉两笔较直,近穿处有一道竖画,倒是不好认。铢字金首三角内斜,朱首方折,仔细看看,就能瞧出来。
陈孝忠家里有名老仆,见主人家来了亲戚,立刻放了手头的事,去了铺前照顾生意,陈孝忠领着陈平父子三人走向影壁,拐进垂花门进了院子,正面庭院,果然是一间二进的房子。
宽敞,院子里铺着数条宽约两尺青砖路,空地上对称种植着植物花卉,两边的游廊青瓦棱棱,下方夯土基上垫着成块的砖石。
早有一名老妈子走了过来,引着陈孝义将带来的稻米等一应放进了厨房。院子宽阔,厨房自是单独成间,并不在堂屋。
“陈妈,将那河蟹蒸了。这可是好东西,二弟你从哪里捉的?”都是一家人,陈孝忠也不与陈孝义客气,河蟹在县里的卖价也将近十文一只,还不一定买得到。
陈妈是陈孝忠请的老妈子,算不得奴仆,也就是帮工的身份。平时忙着打扫卫生,或是帮着做饭,一月也有数十文的工钱,比那农事是要轻松许多。
“好的,这河蟹真肥。”陈妈应了声,厨房里已经是开始做饭了,将这河蟹洗洗,上蒸笼蒸上就成,二刻钟就能摆上桌。
堂屋,陈孝忠给三人泡了茶汤,陪着坐了下来。
“这是从河里抓的,专挑肥大河蟹给大伯您送来。”陈安道。
“哦?涂水里还有这般好东西。不过抓河蟹可要小心,水不认人,别落了下去。二弟你可要看紧这两娃。”陈孝忠担心道,虽说现在不常回村子,可白土村发生的事陈孝忠也是有了解,最近些年那河里很是溺了几人,大人小孩都有。
陈孝义喝不惯茶汤,尝了一口就放下,没再动:“都是大儿去抓的,在河滩,水浅不碍事。他要是敢下水,看我不打断他的腿。”
陈平没要加了料的茶汤,而是问大伯要了一小措茶饼,直接用沸水冲。这茶水比家中井水可是要强上太多,淡淡的清香,沁人心脾。
“这小子,茶哪有这般吃的,倒是精怪。”陈孝忠见陈平吃茶奇怪,笑骂了一句。
“吃不惯那么多料的茶水,反倒是浪费,不如这清茶,少了葱、姜等料干扰,反倒是有股香味。”这时代吃茶就是大伯那般,可闻着那味道,看着浑浊的茶汤陈平就感到胃抽得紧。
这哪是茶,这明明就是黑暗大料理。
“咦?”陈平这翻说辞倒是让陈孝忠惊异,再细看端坐在木椅上的大侄儿,心下暗忖,“我这侄儿病了一场,倒像是换了个人,看这气度,倒似那读书人。”
这时,一名妇人从东面房间走出来,行步很快,皮肤白皙,微胖,说不上漂亮,但身上自由一股干练的气息。
“伯母。”
“伯母好。”
这妇人正是陈孝忠的妻子,陈平兄弟俩的伯母杨氏,倒是个国姓,可与弘农杨是点关系都没沾上。陈平凭着记忆知道,他这伯母娘家在县城多少也算得上是权力阶层,虽然只是权力金字塔最底层,但也比普通的老百姓强上太多。
正是因着这个关系,陈孝忠才能在这县里,在这县市中心买上这么一间四合院,开了这么一处杂货铺,而不用在地里辛苦刨食。
买房子肯定是需要钱的?陈平祖父可没有那个余钱,这钱是杨氏娘家出的,算是给陈平伯母的出嫁钱。
这份嫁妆真算得上是丰厚。
娘家这么强势,杨氏自也跟着有底气,在这家里能当上半个家,可即便如此,陈平伯母并不跋扈。相反,对丈夫的穷兄弟倒是颇有照顾。
“怎么就只吃茶?这般难吃的东西,也让二叔他们跟着?就你喜好这口,也不知从哪里学的。”杨氏见到桌上的茶碗,立刻就数落起陈孝忠来,“厨房里不是还有糕点吗,怎的也不见端过来。”
“这不是要吃午饭了吗?”在弟弟和小辈面前被妻子数落,陈孝忠颇有些尴尬,但自己妻子的脾气陈孝忠再清楚不过,倒也没有恼怒,“吃了糕点还怎么吃饭?”
“那糕点才多大一些?侄子难得来一次,吃上几个怎么了?”杨氏道,而后转向陈平兄弟俩,“想不想吃酥糕?”
陈安这辈子吃的最好的食物就是河蟹,点心是个什么样都没见过。听伯母这般,小脑袋点得呼啦呼啦的,也不管边上陈父的脸色,馋不可耐。
“小孩子馋嘴,不妨,自家人,这般拘束干什么。”这话是对陈孝义说的,杨氏自个领着陈安去了厨房。
“今年十一了吧?”陈平的年龄陈孝忠倒是还记得,“拜了夫子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