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九四零年五月二十四日晚上十一点三十分。多佛尔海峡。
英国皇家海军上等兵托尼。拉尔夫站在船头上抽着烟,今晚轮到他在船头值班。
虽然已经进入了夏季,但是在夜里海上潮湿的空气还是让人感到有一丝凉意。托尼把烟头潇洒的弹进了海里,树起了他那件短风衣的领子。
他操纵着船头上的探照灯在水面上来回照射着。今天晚上海面上起了雾,就连探照灯的强光也只能照到四周十几米的范围。托尼警惕的看着四周雾茫茫的水面,深怕遗漏掉任何的异常情况。
这里是英吉利海峡,大英帝国最重要的屏障。现在战争又一次开始了,它是不是能再次阻挡住敌人的入侵呢?在托尼的心中,答案是肯定的,皇家海军将能在这里阻挡住任何敌人的进攻。
托尼仔细的随着探照灯的照射观察着海面。听说这两天德国的潜艇在多佛尔海峡很活跃,可能德国人在计划着什么重大的军事行动。托尼希望自己能够走运发现他一两艘德国潜艇,那么自己就可以好好收拾一下这些该死的德国佬了。但是他也知道自己的愿望比较难实现,德国潜艇在英吉利海峡一向不敢随便浮出水面,除非自己运气好到正好碰到一艘冒上来换气的,否则光靠这只探照灯永远也别想找到德国潜艇的影子。
船又开始转向了,托尼回头看了看驾驶台,今天晚上是轮到汤姆森还是艾特掌舵啊?他好像想不起来了,希望不是那个糊涂的艾特,那个家伙每次都会偏离航线一两度的,真不知道为什么船长还会让他来做舵手。不过听说海军把有经验的水手都招入一线舰队了,留在海岸警卫舰队的好手实在是不多了,像艾特这种舵手已经算是不错的了。不过托尼一直认为如果自己多识几个字然后去学一下掌舵,干起来一定会比那个笨蛋强。
托尼长长的叹了口气把视线转向驾驶台下面的橡木护墙上,那里有一块铜制标牌,上面铸着这条船的名字,“魔鬼”号。名字听起来挺神气的,不知道的人还以为这是条巨大的战舰,至少托尼的邻居们是这么以为的。这让托尼感到非常有面子,所以他一直都不愿意告诉他邻居真相。
其实这只是一条排水量才90多吨的近海拖网渔船而已,不过被海军征用以后再做了简单的改装。海军给她装上了一台不知道从哪条退役巡逻艇上拆下来的被动声纳,还常常会出故障。那台电台倒是新的,不过海军给那台电台配置的报务员也一样新的可以。那小子还不到18岁吧,看着他操纵电台那付手忙脚乱的样子,连发份普通的巡逻报告都要重发两三次,要是碰到紧急事件托尼怀疑那家伙可能连s都会发错。
这条船已经有三十年的船龄了,比托尼的年龄还大。原来的主机快报废了,海军又不知道从哪里搞来了两台半新的柴油机给她装上了。结果发现马力还没有原来的那台大,现在这条船的最高航速只有见鬼的十七节,连一些高速货轮都追不上,不过对付德国潜艇的话应该是足够了。
这条船唯一说得过去的武装就是在自己身后那个简易平台上装的一门40毫米机关炮了,听说那是从海军退役的驱逐舰上拆下来的,参加过“日德兰”海战,应该可以信赖吧。剩下的就是在后甲板堆着的那二十颗深水炸弹了,当时为了把它们装上释放滑道就已经把托尼他们累得半死了,相信那么重的东西应该一颗就能打沉一艘德国潜艇。
托尼就算是在那里胡思乱想的时候,也没忘了来回摆动那盏探照灯,这里实在是太危险了,除了可能碰到德国潜艇,还有可能撞上水雷,不光是德国人的,自己人也在这里布置了一大片的雷区,托尼曾经亲眼看到一艘和自己这艘一样的反潜拖网渔船撞了上水雷,当时整个船头被炸得粉碎,船员们连救身衣都没来得及穿就随着那条船沉入了海底,而那就只是一分钟的事情。从此只要是他在船头值班他就特别小心水面上的情况,深怕步上那条船的后尘。
托尼又给自己点上了一支烟,深吸了一口。这条船就算是再刷两遍漆也还是掩盖不了那股浓浓的鱼腥味,木壳船就是这样,她能把她的历史深深的渗入了身体里,无论怎么去改变她,永远无法完全抹去她过去的痕迹。她永远是条渔船,就算是装满大炮也无法让她散发出战舰的气息。
想到战舰,托尼就想到了这条船的船长,听说他以前是一条舰载鱼雷艇的艇长,是“不屈”号战列巡洋舰上的。有一次,他在出航的前一天晚上喝醉了,还打了另一个军官,于是就被关进了海军基地的禁闭室。结果他只能透过铁窗看着自己的战舰出航,那一次是他最后一次看见“不屈”号。当天“不屈”号参加了“日德兰”海战,弹药库大爆炸,全舰无一人身还。现在想想那老家伙真是够走运的,希望他的好运气到现在还有用。
这时托尼觉得有人向船头走来。
“谁?”
“是我!”
托尼仔细一看,原来是这条船的大副霍普金斯。
“长官好!”托尼连忙敬礼。
大副可是个好人,坚强勇敢又平易近人,而且对航海简直是了如指掌,有时候就连托尼都为他惋惜,像他这么优秀的军官,应该去指挥一条战舰而不是一条改装过的渔船。
霍普金斯走到托尼的面前回了一个礼。
“上等兵,有什么情况吗?”
“报告长官!没有任何情况。长官!”
“是吗,你有烟吗?我的抽完了。”
“有的,长官!”托尼大声的回答,然后连忙掏出自己的烟递给了大副。
“谢谢!”霍普金斯接过了烟,抽出了一支叼在嘴里,然后把那包烟递还给托尼。
“不用谢,您留着吧,我还有好几包呢。长官。”
“哈哈,那我就收下了,等到回港我还给你。”
“没关系的。长官!”
霍普金斯从口袋里掏出了一个精巧的打火机,点上了烟。他看到托尼的眼睛直盯着那只打火机看。大副把那只打火机在手里抛了抛,笑着说。
“这是我父亲交给我的,是他在18年战争胜利的时候一个美国军官送给他的礼物,当时他是一艘运兵船的船长。我父亲希望这东西给我带来好运气,确实很不错,你要不要拿去看看。”大副把打火机递给了托尼。
托尼连忙接过那只打火机,他对这个精巧的小东西有点爱不释手,但是又无可奈何的还给了大副。大副笑着接了过去。两个人站在船头开始默默的吸着烟。
“托尼,我记得你是叫托尼吧。”大副开口问到。
“是的,长官!”
“哦!”大副没有继续说下去,他望着四周的大雾沉思着。
“长官,我有个问题。”托尼觉得两个男人默默的站在船头看上去挺别扭的。
“哦,什么问题。”大副从沉思中惊醒,他有点不好意思自己走神了。
“今天是谁掌舵啊。长官。”托尼想找点话说,他停止了操纵着探照灯,转头望着大副。
“是艾特呀,你问这个干什么?”
“没什么,我就是有点担心这个,今天的雾太浓了,而我们的航线紧贴着我们的雷场,我怕艾特像上次那样偏离航线。长官。”
“艾特是老舵手了,他知道该怎么做。上次事情纯属意外,那个罗盘。。。。”霍普金斯突然停住了,他转头向着右舷的方向望去。
托尼也感觉到了什么,好像有一种低沉的奇怪的声音从那边传过来,他也连忙把探照灯转向了那个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