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乐是习惯了于隐匿,能不和别人说话就不说,他总是坐在阴影中,警惕地注视着周围的环境。这种生活非常辛苦,但他的大脑早就熟悉了这种模式,一旦脱离,他反而会茫然不知所措,就像败城让他多睡会儿,他却更加不安,怎么也睡不着。
司马山的原因就更简单了,从刚才起,他满脑子就是知乐的那双眼睛,就像是化成了水,钻进了他的心里,让他的小心脏莫名其妙咚咚直跳。现在,知乐就坐在他旁边呢,他的屁股上顿时就像扎了针般难受。
接兵的是几辆大卡,接兵干部不放心,跟着坐在里面。败城扫了一眼,就看出来这帮子兵中有几个公子哥、几个城镇兵、几个农村兵,暗中挑剔着要谁不要谁。
“硬骨头六连”的作风硬朗,军事素质也是一流,在这样的队伍中,知乐应该能得到最好的锻炼,不过,他担忧的始终不是知乐的本事,而是性格。
那个叫司马山的兵,从刚才起就一直时不时瞄一眼知乐,自以为神不知鬼不觉,却早就惹得知乐警惕起来。
看着知乐握着紧紧的拳头,败城不禁暗叹一声:要什么时候小崽子才会明白,这世上并不是除了老爹之外的都是坏人?
嗯,我也不是坏人,败城沾沾自喜的在心中补了句。
等车子停下时,已近中午,冬天难得的艳阳高照,一车小子跳下来后还没看清周围是哪,就被一连串的口令喊懵了头。接兵干部们也不管小鸭子们的心情,对着名单开始点名,许多一起来的伙伴这时候就被打散了,从此走上不同的命运。
败城也左右张望,他不是在看兵,是在看“硬骨头六连”的连长有没有来,有些事他想提前打个招呼,也不知南默给整了多少关系,给他留下余地有多少。
连长没来,只来了另两个中尉。
败城过了热血的年纪,人情世故也不是不懂,凑上去递根烟,几个军官凑在一起嘀咕了会儿,他便大概搞清,这次单就六连的新兵居然招了非常可怕的六个排,是往年的一倍。机械化步兵部队通常不会招太多,一个连顶多一百人左右,这次突然招这么多,他只觉得心里的疑团像是发酵般不断扩大。
他还知道了一营驻地不在南京,而是在周围县城,不过他印象中“硬骨头六连”确实在南京的啊,怎么回事?
南默这个大队长,不会是知道了什么,故意把我丢下来的吧?
败城越想越觉得头疼,干脆抛诸脑后,专心应付眼前的麻烦。
新兵们按照所属新兵连队上了不同的车,败城跟着于正上了同一辆,眼睛一扫,就发现那几个重点关注人物都在,不禁暗中长叹:天要亡我啊!
车子开动,开车的兵也不知是炫耀还是真有急事,一路上急刹、急拐、点刹,所有的花样都玩了个遍。败城和于正默默地拉紧安全杠,一车的新兵蛋子拉了安全杠都不行,随着车身左转右转,像是洗衣机里的衣服般歪来倒去,车厢里不时响起尖叫和轰笑。
知乐在最初的冲撞到来前就跳了出来,连滚带爬地跑到败城身边,紧紧抱着他的胳膊,任凭身体怎么晃也不撒手。
含着不同情绪的视线看过来,败城也只好装作什么都没看见。
到达目的地是四小时后了,大城市的风景消失无踪,周围是一片乡村风光。野战部队不会设在城市里,通常是小县小镇,荒无人烟才好搞训练,况且,城市里地皮也贵不是?
于正一下车就扯开嗓子喊,新兵们一阵混乱,总算站好了队,败城看见知乐非常安份乖巧地站在第一排第一个,几乎要老泪纵横了,但很快,他笑不出来了。
“全体都有,稍息,立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