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镇元看着赵翌如孩子般雀跃的表情,有片刻间很是怀疑把社稷交给赵翌是不是个正确的选择。
可事已至此,他就是不适合,他和那些支持赵翌的人也只能拖着赵翌前行了。
他恭敬地给赵翌行了个礼,沉声道:“皇上好好地劝劝太后娘娘,太后娘娘不管怎么说也是生养您的人,她会还政给您的。”
这完全是句废话。
曹太后肯定不会因为赵翌的三言两语就放下手中的权力。
纵观历史,没有一个摄政太后能完全还政给皇帝的,不然就像失去了武器的将军,只能在敌人面前俯首听命,没有了自保的能力。
但是多的话,又不是他能说的,至少那些挑衅mǔ_zǐ关系的话不能从他的话里说出来。
这种事,还是交给那些文臣,交给内阁的那个汪几道好了。
姜镇元道:“皇上,太后身边还有些身强力壮的内侍,我这就去把人绑了,其他的事,皇上还是和简王、汪阁老商量为好。臣只是个武将,有些事未必想得周到,想得对。”
赵翌得了姜镇元肯定的答应,已是踌躇满志,闻言立刻点头道:“姜爱卿辛苦了!母后说的话,你不要放在心上。我们两家是姻亲。若是姜爱卿我都信不过,这世上就没有我信得过的人了。母后身边的那些人总是喜欢狐假虎威,我从前是看在他们服侍过母后的缘故只好睁只眼闭只眼,如果母后还政于我,这朝廷内外还是气象一新的好。母后身边的那些人,就有劳姜爱卿帮着清理清理了。”说到这里,他看了一眼前面正虚扶着太后的李谦,迟疑道,“这个人我要是没有记错,应该是福建总兵的儿子,在坤宁宫当侍卫的那个,他怎么会在这儿?等会我和母后还有些话说。让他出去候着,姜爱卿也一并把他给处置了吧!一个外臣掺和到这里面总归是不好。”
姜镇元弯腰低头应“是”。
赵翌非常的满意姜镇元的态度。
从前他就对他很尊敬,可那尊敬里透露着几分疏离,不像现在。有种俯首称臣的顺从。
难怪人人都要当皇帝。
母后垂帘听政之后怎么也不肯把国玺交给他。
赵翌扬着脸,意气风发地跟在了曹太后的身后。
姜镇元让人去请简王和汪几道,自己去收拾曹太后身边的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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德辉殿还是原来的那幅模样。
鹦哥绿的帷帐,楠木的架子床,雪白的高纸纸窗棂。临窗大炕上铺着新换的腥腥红五爪云龙捧寿团花的坐垫,西洋进贡的黄铜老花镜还丢在茶几上。
可不过两刻钟的功夫,曹太后的心情却完全不同了。
她默默地站在人高的镜子前,任由手脚发颤的乳母安城夫人和司寝司的几个大宫女帮她更衣。
她已经被软禁了,这个时候,千万不能激怒姜镇元,不然姜镇元杀了她,安个遇到刺客的名头,皇上说不定还要夸姜镇元一句“忠心耿耿”,还有谁会为她出头不成?
刚才那几句话她就不应该说!
她现在手里能用的只有李谦了。
但李谦毕竟只是个十七、八岁的少年。热血、忠贞、正义……他不管自身的安危冲进来救自己,是他勇毅,可李谦的父亲李长青却是个老狐狸,他会不会在自己势单力薄,甚至是孤力无缓的时候还愿意站在自己这一边,还真不好说。而李谦没有了李家的支持,他又凭什么保住自己呢?
现在决对不能让赵李谦离开她的视线。
有李谦在,就算之后李长青为了家族利益要和她撇清关系,至少这个时候时候有人要杀她的时候李谦会挡在她的前面。
曹太后想到刚才李谦的那一挡,心里顿时热呼呼的。
好多年都没有这么感动过了。
又想到进了德辉殿的正殿。赵翌让李谦下去,李谦看她的眼神。
不是害怕,不是畏惧,而是担忧。
他是在担忧皇上对她不利吧?
她怎么会让自己落单呢?